如懿传 富察琅嬅

皇帝见了琅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不自觉地想要讨好她，琅嬅静静看着他，似乎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欣喜：“皇上曾经教导臣妾，养心殿，为何名为养心，养心，莫过于寡欲。您也教导臣妾，要做莲花台上的观音，心怀万事却能不骄不躁，如今看来，臣妾也算达到了您的期许。”

皇帝讪讪一笑，琅嬅从旁捻起一支荷花递给皇帝，皇帝看着她的手，雪白皓腕，十指纤纤，像极了观音捻着花的手。

皇帝接过来，顿了顿道：“琅嬅啊，昔日是永璜做下的冤孽，你……还是随着朕回宫吧。天下不能没有皇后，只是如懿没有什么过错，又怀着身孕，两个贵妃位份又满了，就让她接着做皇贵妃吧。”

琅嬅微微挑眉：“怕是不能。”

皇帝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臣妾得碧霞元君点拨，不日便要去伺候元君了，怕是不能再在尘世间过多停留。如懿与您多年情份，出身也高，来做继后是理所应当的事。”

皇帝伸手去碰她，却恍然见到她的衣摆散出淡淡云雾，琅嬅眉间若隐若现的朱砂此刻似乎凝成了实物，沉得她的面容无比慈悯。

“算是琅嬅最后的请求，只请您告知世人，琅嬅是富察氏最出色的女儿。琅嬅会在天上保佑大清的君主福寿绵长，他的江山永远海晏河清。”

这是她多年里第二次用初生春水般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情意绵长深切，似乎万般不舍、千般留恋。

皇帝没有想象中的意满，他眼睁睁地看着发妻化成云雾，消散在他眼前。

只剩下一支皇帝多年前在七夕赏下的佛手花珠钗，落在她放在坐着的椅子上。

皇帝轻轻拿起来，只能闻到袅袅檀香，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半晌，皇帝朝外间唤道：“进忠。”

门开了，进忠在一众侍卫太监中额外引人注目，他身上似乎带了些不卑不亢：“奴才在。”

“你跟着皇后这么多年，应该最清楚她这些年都做过什么，见了哪些人。”

进忠垂着眼睛：“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只见过您允许的人，偶尔下山去寺院、道馆烧香罢了。三年前霞光乍现后，娘娘才起了这霞母祠，平日施粥施药，奴才等都跟着。”

皇帝摆了摆手：“皇后既然得道，朕也成全她，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进保焦急进来：“皇上，不好了，大阿哥、大阿哥薨了——”

皇帝的身子晃了晃：“怎会如此——皇贵妃那儿呢，封锁消息，此事万不能叫皇贵妃知道——”

见到哭泣的茉心时，皇帝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祸不单行。同一天，他失去了发妻、失去了长子，他青梅竹马的皇贵妃小产血崩，眼下不过是游丝一线罢了。

皇帝跌跌撞撞、神色恍惚地到了如懿的产房前，这里已经被收拾好了，可是还是有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皇帝没能见到如懿最后一面，隔着屏风，如懿最后一句，只唤了一声“弘历哥哥”。

皇帝还如平时一样，批折子、见大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事情。

直至赏月时却猛然发觉他找不到任何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他背着手回自己的船上，有一间船上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

似乎是玫嫔的笑声：“——姐姐可知道，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啊——”

船上似乎有些滑，皇帝踉跄一下，直直跌入还寒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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