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何时归
超小超大

有人惦念

不过数日就到了萧凛然口中所说卫笠暖的忌日,墨初雪那日,照例在辰时醒来,却发现宫中一片肃杀。平日里钿头银篦的妃嫔,在今日皆是装束素雅,宫女们也穿着素衣,退去身上的银饰。

全部人都好似将缟素披在身上,平日里墨初雪就身穿素衣,如今对她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忽而一眼,她就瞧见萧凛然朝她信步走来,今日的萧凛然不是一袭蓝衣,而是鱼肚白短衫,翩翩公子人如玉。

两人一并离开寝宫,漫长的宫道上,有几个身穿素衣头戴木钗的宫女,拿着扫帚扫着地上的落叶。红墙黄瓦,高墙之内是荣华富贵,也是勾心斗角。

“我记得每年的这一天,宫里都会这样,祭奠我娘。”萧凛然轻声道,他抬眼望着高高的红墙,像是在寻找些什么。随后好似什么都没有找到般垂下了头,这座皇宫里固然荣华,但他不喜欢。

因为就是这样的地方,害死了他的母亲。即便后来萧寄勄怎么弥补,即便卫笠暖是唯一能让宫中上上下下,都为她的忌日换上素衣的人,也不足矣。

墨初雪长叹:“娘娘生前一定很爱戴宫人们。不然,即便是下了令,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无怨无悔的去做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眉眼中都带着丝丝的悲伤,看上去这不是装得出来的。那种压抑、哀伤,每个人都沉默着,整座皇宫都被悲戚所笼罩——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宫人,这等模样,装不出来的。

闻言,萧凛然也愣了,似乎他从未注意过他们,随后他微微颔首。

二人越走附近越荒凉,宫殿渐渐少了,人烟消散,直到两人来到山口。石碑上赫然刻着“皇陵”两字,墨初雪眸光顿住了,她……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

不禁望了萧凛然一眼,他的眸中浮起阴霾,目光黯淡无神。到了这样萧条的地方,刮起一阵风就能卷起满地黄沙,怎么能不触景生情?他们就这么不约而同地伫立在原地,望着没有尽头的山道。

随后,迈步往里走,墨初雪紧随其后,步履往深山走进后,荒凉得叫人胆寒。霎时阴风骤起,在黄沙杂草间肆虐,吹得墨初雪迷了眼,入目皆是黄沙漫漫。

墨初雪难耐地抬眼看着依旧风度翩翩的萧凛然,皱起眉头,眼眸中满是不解。只是片刻,像是施了咒般,风瞬间停下来,眼前一片清晰。墨初雪愣住了,这个地方……她不禁打了个寒噤,不要多想……莫多心了。

再往前继续走,不出片刻,眼前就出现了好几处高高耸立的碑。各种她不认得的皇帝,想来应是萧凛然的祖宗吧。

“阿墨,进到这见得每一个碑,都要朝它们做一拜,这是晚辈的敬意也是规矩。还有行为举止都放轻些,别打扰到祖宗歇息了。”萧凛然轻声向墨初雪提点着。

墨初雪颔首应道:“好。”随后她就对着那高高的碑作了一揖。

此行墨初雪还没见着萧凛然他娘的碑,就已经拜得手臂酸痛了。正当她真的要走不动了时,萧凛然就停下脚步,墨初雪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萧凛然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墓碑前,墨初雪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碑上刻着五个字——卫笠暖之墓。她恍惚了半晌,这便是他娘的墓,卫笠暖,这名字起得极温柔,人也应该和名字一般,温婉柔和。

皇陵中的墓自然是有人来打扫和祭拜的,就连放着的供奉都是新鲜的。卫笠暖的碑前放着她生前最爱的玉兰花,有风吹过,带走玉兰花馥郁的香气。就像是对着人世间诉说着,她来过。

萧凛然径自蹲下身去,抬手拂了拂冰冷的碑:“娘,今天我来看你了。阿然好多年都没来看您,您可别怨我……”他的语气温柔,声音低低的像是呢喃。

在他身旁的墨初雪只是乖驯地站着,忽然间,她被某种莫名其妙的哀伤所触动,心中好似生出锋利的刀,在疯狂地刺剐,让她心疼不已。没有感同身受,她不知道失去母亲有多痛,更不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失去母亲有多痛。

只是某个时刻,她也尝到了不有言说的酸楚,从鼻尖弥漫至心尖。

“我今天给您带了个我心悦了很多年的姑娘,”萧凛然鼻头发酸,眼角朦胧湿润,他轻声道,“这个姑娘特别特别好,我相信您要是要在,定会很喜欢她。”他轻扯嘴角。

两人相视一眼,墨初雪蹲下身子,“娘娘,您是第一次见我,我可不止一次听阿然提起您。他说,您是一个极温婉的女人。”

忽而,她似是想到了自己远在瑜京的母亲,心中的哀伤又添一寸。墨初雪在某个瞬间,陷入了非常可怕的沉思当中,假如有一天她的母亲死了,她全家人都死了,她会怎么样?这像是一记极为迅猛地敲打。

狠狠地砸进她的心里,将原本坚强的躯壳,敲得支离破碎。她感到喘不过气来,好像被人遏制住了喉咙,再回过神,她耳鸣的突然,大喘着气,心中阵阵钝痛。

她凝眸深望碑上刻着的字,仿佛一眼她就可以看到那个美丽的女人,她眼中泛起水汽,雾花漫漫。她声音很轻也很低,像是怕惊扰到这个女人:

“我们都过得很好,特别的好,一切安稳,有惊无险。”她顿了顿,“您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萧凛然牵起墨初雪的素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那种温热、干燥的触感,让墨初雪格外心安。他们被彼此所需要,彼此依靠着对方的感觉,很踏实。

他眼眸有些空空无神,语气低喃:“娘,你放心,当年害死你的凶手我已经找到了,我定会替你报仇的。不过,有些事情,说出来您恐怕要失望了……”

恰巧,萧凝霜也来看看她的母亲,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他们,萧凝霜莫名心虚地拉住皖亭。皖亭不明所以,正要出声,萧凝霜将食指的指尖抵在他唇中,轻轻柔柔地比了个噤声。他只好屏息敛声,只是耳尖的红晕有几分出挑。

他们就躲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后面,偷听着他们的呢喃与对话,虽然这样不厚道……不过她知道了一件事,就是,萧凛然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杀母仇人,可他就是喜欢瞒着,她实在想不通。

萧凛然长叹一声:“这事,我打算自己解决,我不想把凝霜卷进这场漩涡当中。解决完后,凝霜是要去江湖游荡也好还是嫁为人妇也罢,都随她了,我也不在乎,她是否还怨我。”他的声音忽然哽了一下。

躲在暗处的萧凝霜心中堵得慌,好似被巨石压着。她此刻也难受,但她面上依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对他其实没有想象中那般怨恨。

她只是难受,难受当初萧凛然骗了她,骗她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结果她一等,十二年。要不是念及是她的亲哥哥,她怎么会等他,她不过是害怕娘对这个不孝子太失望了。

“小时候,我派去照顾凝霜的暗卫,如今光明正大的在她身边,”萧凛然轻哼一声,几分不满的向他母亲埋怨着,“她如今还会为了那个男人,凶我了……不过说来也怨我,这么多年,没尽到当哥哥的责任。”他抑扬顿挫说着起落高低,情绪也跟着忽起忽落的,当然偷听的人也是。

萧凝霜本来听他说还笑了一下,但眼眸在下一刻又黯淡了。

一直听着萧凛然呢喃的墨初雪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两人的手,越握越紧。

“这个小姑娘的心思不难猜,她指定喜欢那个男人,”萧凛然忽然笑了,笑得幸福,“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只要他们互相愿意,我就把凝霜嫁给他。”

明里暗里在场的四个人都知道那个他是谁,萧凝霜倒是毫不在意,皖亭陪了她十来年,她就是认定他了又如何,她非他不嫁!皖亭只言未语,只是耳根子越来越红,直到憋得脸红脖子粗,没差点将萧凝霜给逗笑了。她的皖亭怎的这么板正……

皖亭看着萧凝霜的模样,更是不知所措地看向远方,攥着拳的手,像个小姑娘似的,用指尖挠着掌心。

继而,萧凝霜满不在意的双手环胸,轻哼一声:“这是他应该做的,谁叫他……这么多年都没当好一个哥哥。”她忽然哽了一下,却依旧倔强地仰着下巴,“也罢,既然是我应得的,那也没什么好听的了。”

她垂首,忽而回眸望了他们一眼,“先走吧,我们晚点再来。”说罢,她提起裙摆,迈步离开,皖亭紧随其后。

萧凝霜边走边思索,她是不是应该放下某些执着,她不知道萧凛然接下来又要做什么。万一她走错了一步,给他造成麻烦,亦或是弄巧成拙都不好。如今来看,或许,按他说得,什么都不去管,揣着明白装糊涂是最好的。

萧凛然豁然开朗,他轻笑道:“解决完凝霜后,我和阿墨,也应该执手浪迹天涯了。”

此刻墨初雪也笑道:“我只想做一寻常夫妇人家,与郎君举案齐眉。”这是她最向往的梦。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会做一对平凡夫妻,相守一世,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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