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
——鲁迅。
又是明亮的灯盏,严肃的讯问者和身后持枪的人。
这不觉得让人会感到脊背发凉,哪怕一口气也没有多喘的胆子。她这条贱生的命,都不够枪子打牙祭。
“我们在现场检查到有搏斗的痕迹,请问?”
审讯者拿起笔,放轻了声音问道。最起码的尊重。
“不是我…”
华安害怕地趴在桌上,脸已经压了下去。
“你如果不好好交代,让我们别无选择,你只能判刑了,你也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别这么不懂事。”
审讯者无奈地摇摇头。对于执拗,他是无法的。
她愣愣,抬起头,收复起她刚才的崩溃。
“不要把我关起来…求你们了…”
华安双手合十,十分真诚地恳求道:
不要杀了我,不要杀了我!
我是和你们同样的人,我是和你们同样的人!
我是未来的大学生,我是苦难的幸存者!!!
我是世上最清醒的人!!!!!!
“那你就仔细想想昨天发生的事。”
说完,审讯者再次拿起笔。
华安冷静下来,然后托着脑袋说出了一切。
“不错,下次为了安全不要再乱跑了。”
警察叮嘱她。看看审讯者手中的笔记。
“那…那…我的妈妈呢?她还好…吧?”
华安紧接着问。她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死了。”
她真的死了,女人没有任何作假。
华安神色茫然若失,暗淡无光的眼神正注视窗户。
是带来死讯的那个女人,笑脸嘻嘻地照顾王友信,前所未有的亲昵。真够让人恶心的。
“他明明杀了我的父母…连妈妈一起死掉了…”
她在原地窃窃私语,口中含糊地嘀咕什么。
半会,她的表情很是狰狞,包括动作也有非常强烈的恶意:使劲的用头撞墙。武装人员见状,迅速控制住女孩。审讯者不紧不慢地抽屉里拿出一剂镇定剂,这是专门对付精神病的。
“她有精神病史吗?”
“事先跟县医院的人联系过了,有人格分裂。”
“我…我才没有!你们这群怪物!畜牲!”
“你们这群见死不救的…混蛋!”
“为什么不救救她…”
她哭喊着,被注射进一剂镇定剂。
此时此刻,带来死讯的女人走了进来。
仔细看清了,那女人究竟是真正的妖魔。
“不要拽着人家小姑娘,放开她。”
女人至高无上。
“是,组长。”
女人摆手示意让这群男人走开,她带来了王友信。
脱开控制的曾华安见到王友信便如同狂犬病疯狗。
怒吼着就要砸碎审讯室的玻璃。
“这样会受伤的,小姑娘。”
女人对着麦克风说道,看了看笔记。
“公安高层的所有设施都经过反恐处理。”
曾华安非但不听进劝告,反愈发疯癫。
女人看着她,就像看一条无效挣扎的疯牛。
她那自以为凶残的行为,在女人看来都是儿戏。
或者哈哈大笑,或者啧啧称赞。会有这么一条活力的
病犬,公安却是人性的。但仍不放过她。
“我劝你最好冷静下来,涵。”
女人拉动了某样装置。从曾华安背后升出机枪。
“你要是想死,别带上人家。”
“涵”是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名字。
女人面不改色,而华安却愣住了。
“你…你是谁?”
从未听过的口气,挑衅,不可思议。
“我是邱淮瑶。”
她貌似没有听懂,邱淮瑶继续说了一句:
“你认识李思吧?”
“我…”
“你认识李思吧?”
邱淮瑶再问道,明显变得更沉。
“认识。”
“她是你表姐吧?”
邱淮瑶点开手机新闻给她看。白板黑字写着“李思已死,死因自杀。”你应该为此感到蒙羞。
“所以呢?”
涵不正眼看邱淮瑶,自认为至高无上。
“我有办法把你和曾华安分开,小太妹。”
邱淮瑶将升起的机枪调低,朝她脚踝开了一枪。
“哇啊啊啊!”
疼痛将懦弱的主人格唤醒。
“好痛…好痛…”
曾华安一下失去重心,摔在地上捂着脚。
“你好,我是邱淮瑶。”
没人记得女人何时来到她身边。
“我是你的新母亲,好孩子。”
邱淮瑶给予她一个拥抱,仿佛真像是母女。
“来,叫我妈妈。”
邱淮瑶抚摸着她受伤的脚踝,装作心疼地皱眉起来。
“站不起来的话,妈妈背你吧?”
女人背过身去,招招手,示意要她爬上去。
“嗯呜…”
“加油,忍一忍,妈妈背你去看医生。”
华安费劲全身力气,用完好的那条腿使劲一蹬站了起来。她伏在女人的背上,女人用手托住她。
接着,她们走到门口。
“别站在那里不干,跟我一起去。”
她要一边的王友信跟着她走。
他稍有迟疑,但随后跟了上去。
公安局的把守给他们叫了一辆去县医院的车,女人,女孩,男孩,都坐了上去。车里,女人抱着女孩,深情地看着她。男孩默不作声,低沉着脸。
“抱歉忘记说了,公安局贴出公告要找人收留你们这两个可怜虫,我看了半天没有人收养你们,所以我就是你们新的母亲了。”女人一脸怜爱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和边上坐着的男孩,“我会照顾你们,腾两间房间给你们住。”
“明明就是你打伤华安的…”
邱淮瑶白了他一眼,扭过头看向窗外。
“那你为什么要收养我们…”
王友信意识自己不会说话,便岔开话题。
“因为母亲都不会想让孩子死去。”
邱淮瑶说起来沮丧极了。
“几十年前,我也有我自己的孩子。”
王友信心中,这个女人是阴险狡诈的。不曾想,竟是这样的结果。他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变得接纳。
天下了大雨,朦胧起雾。
红绿灯颜色混淆,人声嘈杂。
“师傅,就在医院门口停吧!”
雨天下的医院起一层雾,迷糊地只能看见标识。
王友信听着窗外的雨声,稀里哗啦越来越大。
“外面下雨了,喂,你要干什么?”
一到医院,女人便抱起虚弱的女孩往前冲。雨雾渐渐吞噬了她的身影,到医院里要上台阶,高跟鞋在雨天湿润的瓷砖地最容易打滑。要是成真,就凶多吉少。
“喂!车上有伞!”
男孩晚了动作,他便也淋雨追了过去。
医院门口,昏黄的灯光下挤满了人。
每间诊室门前,坐着,站着,蹲着都是人。
“救救我…医生…”
“救救我的孩子吧…”
“救救我的爷爷奶奶…”
“救救我的爸爸妈妈……”
“救救我…”
人声鼎沸,他们苦痛像只只蛞蝓。应该怪上天为什么要创造疾病?但不可避免的,人类有私欲,老天何曾没有?如果你把枪林弹雨比作人的野心,那么疾病瘟疫按理就成为了人的粗心。
男孩挤着人群,缓慢挪前。
“医生…可以先救我的女儿吗…”
那是一个浑身湿漉,披头散发并且脸色苍白的女人。
大雨折磨着她,湿透了,全身冻得发颤。
她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孩。
“医生…拜托你,救救她…”
外科诊室的门缓缓拉开,女人就下跪乞求。
“手术科医生都死了,麻烦你了…”
她抬头对着外科医生说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名医生很生气,一脸就是拒诊的样子。
“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
“我老婆还在里面!”
“救火啊!快挂119!”
急诊科来来回回方向跑来一群人,惊慌失措。
远看,整幢住院部都着火了,手术室就在内。
大部分人都死里逃生了,残的有家人,小的有他娘老子,孕妇有她老公…这堆人里,白大褂的一个都没。
“看吧,我说的没错。”
“怪…怪物!你这乌鸦嘴!!”
外科医生眼看自己的作风被拆穿,气的咬牙切齿。
“啪!”
他一巴掌盖到了邱淮瑶脸上。
“大家都看看她!就是她刚才乌鸦嘴,手术室本来不会着火的!她是个怪物,都怪她,要不然不会爆发瘟疫!!她是怪物!是披着人皮的鬼!”
可怜人啊,封建也将它们的思想紧紧封住!此时,恐惧和激动成为了它们愚昧的借口。上啊,它们那副扭曲不堪的模样就要撕碎那个可怜的女人!
它们嘶吼着冲向女人。
她紧紧护住了女孩。以肉壁挡蛇虫。
“别动手打我妈!”
男孩挡在一群人模鬼样的物种面前。
“杀了我也好!不要打她们…”
愧疚与不甘铸成钢壁挺住男孩害怕的内心。
那帮鬼,形成了海,男孩被淹没。
“2023年1月4日,谷添县医院,我和我的儿子女儿以外全部都会猝发疾病死亡。”邱淮瑶说了一句令人发指的话,她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王友信。
在错误的拳头砸向邱淮瑶时,那一排排人成了多米诺骨牌,齐刷刷地向后倾倒。各有死样,五花八门。
“你是什么…你为什么…”
王友信对于这个女人,又有了恐惧的心思。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让他们都去死吗?”
邱淮瑶站了起来,把曾华安抱进外科诊室。
“我们进去说,顺便,你清理一下。”
外科诊室灯开着,里面横七竖八倒了四个来看病的人,还有两个护士。诊室的床板上还躺着一个可怜的小孩,看起来确实非常需要治疗。
“真可怜,他太痛苦了,这么说来我也是个好人。”
女人抱着华安说道,脸上还有巴掌印。
“扔出去,友信。”
王友信没有反抗,拽着小孩的头,将他扔出窗外。
尽管他也觉得很不妥当,他也觉得残忍。
可在邱淮瑶的视线内,他听话得简直堪比狗。
邱淮瑶把曾华安放到了那张床上,她俯下身体。把耳朵贴在女孩的胸口,还有一丝薄弱的心跳。
“太好了,她没死。”
邱淮瑶终于露出笑容,她推开护士的尸体,从柜子里翻找可以用于做简易手术的工具。乡镇条件不优渥,果真还是会有一次性手术刀之类的工具。
“你在旁边看着我的动作,学一点技能。”
邱淮瑶熟练地切开小部分皮肤,用镊子取出黄豆大的子弹放到桌子上。然后再缝合,这种子弹得亏是邱淮瑶用来折磨人的,按原先的随便一把手枪打进脚踝那个位置都是要命的。半辈子别想走路。
在处理好床上受伤的曾华安后,邱淮瑶关上了门。她坐在床边,把王友信叫到了跟前。
“说出来很玄幻,虽然世界上是没有魔法。”邱淮瑶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接着说,“我们的上级声明要让世界变得美好,招寡一众人,进行一系列测试,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十几人。而我在其中一个。”
“组织给我排了一个工号,给予我这个最正常不过的人一个非常强大的能力——‘净化’,一开始如果我愿意牺牲我的脑细胞,我就可以通过反复想象一些人的死法,然后他们就会死亡。但是到后来,这就变成了一种诅咒人的方式。而我也发现,我并不是人类。”
“因为我的肉体早已经在2004年11月份的时候死亡了,至于我为什么能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人们的口中常常流传着鬼神一说,而我沾沾光,也就复活了。也不用好奇为什么我们的世界会有鬼,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处于世界的正轨。”
王友信似懂非懂,只是附和地点头。
“简单直观点,我可以通过脑细胞消耗诅咒一个人死去,但我处于主流,在这个迷信的时代。人们摆摊算命,以为拜神仙能救人,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我无形中成为他们心灵寄托的对象,我无法杀死任何一个清醒的活人,也无法复活一个清醒的死人。我所杀死的,是那些从精神都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生物。”
邱淮瑶站起来,看向窗外那具被扔出去的童尸。
“我知道这个医院的医生都不会治疗,那个小孩我看出是胃肠犯病,能被一路转来外科估计是没戏唱了,只是光想收他父母的钱不是么?而且胃肠痛起来那真的要命。”邱淮瑶告诉王友信,“内科的解决不了,就扔到外科,那通常都是得癌症的。”
“在我们这里小县城呢,得癌症就可以等死了。”
邱淮瑶又回来了,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又低头看着地板。她背对着窗户,双手放进口袋里。
“现在,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正被瘟疫侵袭,他们将瘟疫全部转移给我们,于是我们也有了瘟疫。”
“这里…是哪?咦咦咦!尸体!!!”
华安从床上爬了起来,看来她恢复的不错。
“话说,你们都几岁了啊?”
邱淮瑶站在窗旁,笑着问道。
“我和她都是十四岁,今年初二。”
王友信回答道,他和曾华安同岁。
“你们,想不想见一见妈妈组织里的叔叔阿姨?”
“不想…”
王友信一脸难看。
“想!”
曾华安倒是十分兴奋,她激动的把脸涨红了。她以为自己永远不用回到那个让人痛苦的学校了。
“我要和那些叔叔阿姨一起,我不要回学校!”
“哼哼,真可爱…”
邱淮瑶宠溺地看着她,谁不喜欢听话的孩子?
“放心吧,友信,我不会让你受伤,只要你听话。”
“你会不会感冒哇?”
邱淮瑶的衣服并没有干的。
“感冒的话我会非常快好的,要注意你自己。”
“华安!你身体好了吗…”
王友信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曾华安转脸看向他,在血光的照耀下。她简直变得像第二个邱淮瑶,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眼神。
“我好了一点啊,怎么了,友信哥?”
不!这绝对不是曾华安!
一切都改变了,曾华安已经死了!
“我可以下床走路了哦。”
曾华安摸摸自己的脚踝,灿烂地笑道。
“我和妈妈…有血缘关系噢?”
这是王友信生平里听到最恐怖的话。
“好了,15时24分,我们回家吧。”
邱淮瑶看看手机,蹲下去给曾华安穿鞋。
“友信,你为什么老是愣住啊?”
邱淮瑶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王友信。
说不上口的诡异,像狼盯着羊。
“没什么…”
“那最好是这样……那我们走吧。”
回到了邱淮瑶的公寓,是坐着一辆同样挤满人的农交车,都是各种各样的人啊,叽叽喳喳,倒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人啊?不幸赶上了顶流,男人喜欢盯着浑身湿透的女人看,难道他们自己从不淋雨吗?念着喜欢一个美丽的女人,要说实话,其实都是在看她的胸。
你盯着她的胸,盯着她的臀部,你盯着最完美的人体作出玷污完美的举动。谁生下来不是浑身赤裸?难道你是哪座山里跑出来的猴子?你可不怕道德谴责,反正你又定会拿祖上传下来的男尊女卑来维护你的行为,往往你会成功,因为非人的生物往往会抱团取暖。成天一挤公交就往女人胸口盯,你是对母乳有偏执的欲望吗?你是没断奶的婴儿吗?怎么大老爷们也盯着母乳瞧?女人不就是拿来用的吗?那你不就是拿来骂的吗?做人好色到处显摆,真把男子当主子。
正如同邱淮瑶。也不是光着给你,不过淋过大雨。你发情地模样是让人作呕的,她一旦发现,你就让她怪老天下雨。你不是没有断奶就是被色迷了双眼。
你看过二三次床片,并认为女人软弱无能。在被抨击时你还能抹黑一次黄色,让所有人都以为黄色和你一样肮脏腐败。原来,世界上腐败的只有你。你从不把这些话跟你父母讲,因为你还想啃老。
农交过半的男人就是这样,自己身边定是没女人。
令人作呕的,这辆农交是从城市被派下来扶住老百姓的,政府也许想造福人民,但做不到思想统一就会产生漏网之鱼。不过到站也快,终于结束了。
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这辆黑压压的农交。
“这女人真不检点,穿这么露。”
这次是女声。真是可悲的让人想笑,真有无能的人为虎作伥,不过已经百口莫辩了。毕竟一件遮住胸口的衬衣,一件包住臀部的裙子,一件挡住大腿的丝袜就变成了众人眼里的淫妇。
“妈妈?”
王友信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们都饿了吗…我忘记买菜了,就在路边吃点?”
夕阳之下,邱淮瑶带着他们二人去了一家熟人的店。
“是不是阿妹啊!”
老熟人朴素地朝她挥挥手,看上去,她变成了一个又胖又憨厚的妇女了,而且有个幸福的家室。
“这么多年,你还做沙县啊!”
“是啊,现在你回了闽东,我请你吃沙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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