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雨黎明时分才停,当朝阳显露云端,气温又回暖,让人心生浮躁。
高高城墙上骄阳似火,偶尔拂过脸庞的微风都带着阳光的温度,我回头眺望繁荣热闹的汴京城,似乎都能听到商贩热闹的叫卖声。
那里曾是我拼尽性命也想获取的自由,而身后便是牢笼。
我自嘲的笑了,下撇的嘴角像猫儿唇一般翘着,眼中却阴测测的,灼烧肌肤的璀璨光线也照耀不进我荒芜的内心,那里已经发霉腐烂开出妖异的毒花。
正阳门和重华门的城楼已经被禁军控制,正在稳步蚕食皇宫的控制权,统领禁军的是景泠崖,他身披寒光灿灿的黑甲在艳阳下伫立,眸子里的光芒锋利的像一柄出鞘的寒剑。
“微臣参见陛下。”
我嘴角含着笑意上去扶起他,“将军辛苦了。”
景泠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像是云雾缭绕的峰顶上一棵风骨清傲的寒松,目光是遗世独立的淡漠,却又带着军人特有杀伐果断和沧桑感。其实我对他的信任更多些,像他这种将自身利益摆在明处的人总比韩子良那种永远摸不清想法的狐狸要好相处的多。
“宴七,他?”景泠崖还是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嘶哑声音中隐藏着一份牵挂。
我迎着阳光对他展颜笑道,“他被朕派出去有任务,将军无需担心。”
景泠崖点点头,更加郑重的施了一礼,“景家也无需重权,属下愿统领禁军为陛下守住皇城汴京,只听从陛下调遣,还请陛下善待宴七。”他垂下眸子,有些无奈,“我欠他太多了。”
“放心,朕明白。”
这让我越发觉得他是个很适合合作的聪明人,懂得把缺点暴露出来让我掌控,只有这种人才用得放心,也许不争权的聪明人才是最容易获得权利的人。
天空之上风云变幻,阳光渐渐黯淡,微风袭人。
我转身俯瞰巍峨皇城,迎面的风将月白色衣袖飞扬,银线浮绣的游龙呼之欲出,我双手撑着青砖,笑容很肆意却透不进双眸,莫名令人心悸。
“泠崖,既然你愿意帮朕,那么即刻起控制皇城,和千城门情报配合肃清孽党,好好清理清理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我青稚少年的声音,显得懒散轻挑,但景泠崖早已紧蹙眉目,目光深处是对我的忌惮。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因为接下来会迎来真正的腥风血雨,包括韩子良,这次我也要好好敲打,不过我又转念想到了另一个人,刘颂。
我脸上的笑容凝固,目光渐渐变得幽暗,“还有一位前任定远将军刘颂也要照顾一下。”
夜里太过燥热,我披着外裳坐在殿外的栏杆上。
天空类似深海的颜色撒着无数细碎的星子,宫院不远处载着几棵扶桑正值花期,扑满而来的夜风夹杂着茜红色残花,还有熟悉的腥甜气味。
手边还是一壶竹叶青。
只是昏暗夜色里只有我独自欣赏远处游龙一般绵延的火光,惨叫声,兵戈声,和血肉破碎,鲜血涌出的声响。
我浓墨一般的瞳仁里第一次照进了亮光,是妖艳的殷红色,像扶桑花一样明媚动人,我不禁翘起嘴角“咯咯”的笑出声。
这些夏侯枭的帮凶,他们都是曾躲在黑暗里嘲笑,意淫过我的人,都该死。肮脏又低贱,只有开出血色的花朵才是他们卑微生命的最后价值 。
深红色的扶桑花,层层叠叠的花瓣攒在一起,随风落在我的手心,有些像东宫里盛开的海棠花,却更艳丽,更绚烂。
我再也不用躲在海棠树后无助的哭泣。
当明日的朝阳升起,神圣的晨曦洗净污秽的血海。
这座皇城将迎来她真正的主人。
在汴京这座繁华城市还陷入沉睡时,她的心脏已经被彻底更换,以至于黎明时分,踏入皇城朝觐的大臣们踏着残留血色的青砖,嗅着隐约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就连韩子良都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我很满意他们现在的表情,终于有了身为臣子该有的样子,会惧怕,会忌惮,因为我才是真正掌握他们生死的人,是夏国最高贵的人。
皇宫内的侍卫,仆人都清洗了一遍,身旁簇拥的侍女都战战兢兢,毕恭毕敬,这让我不禁心情都愉悦了许多,悠闲的走向皇宫的禁区,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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