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见你以后，从此凛冬散尽，繁星满天，星河长明。”

“今天，我为你揽下了整片星空，这样就总有光芒照亮你，总有孤单星球成为你的宇宙。”

余令转过头，陆离对上了他的眼睛，银河中的星星都印在他的眼中，这一刻，余令就是她的宇宙，余令就是银河的尽头。

——

正午，陆离正伏在桌子上做数学题。

前桌的小舟回过头来小声说：“你听没听说那件事？”

“嗯？你说什么事”

小舟看着班级里钱倩空荡荡的座位，“钱倩被安宁她们扒光了，扔在胡同里，网上视频都已经传疯了”

说罢给陆离看手机中的视频，手机中传出青年疯狂的笑声与钱倩的求饶，少年们的污言碎语，“奶子真大”

“给我摸摸，操”

“来把她的嘴给我掰开”

视频晃动的越来越严重，最后只剩下少年剧烈的喘息声，还有少女微弱的求饶声。

“余令，你过来.......”

......

“喂”

小舟的手在陆离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听说安宁她们都被叫去警察局了，估计要被开除。”

“钱倩就是和余令一起吃了个饭啊，至于么。这下你可以安心复习了，加油。”

小舟知道一点安宁与陆离之间的事情，陆离下意识摸了摸脸，有些害怕，但是视频最后，好像余令也在现场？望向余令的座位，一个白色的身影正专心复习。

“应该听错了吧？”陆离不愿再看。

砰，一盏台灯照在安宁的脸上，这是屋内唯一的光源。

“为什么要那么做？”

“什么？”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对钱倩！难道你们有深仇大恨吗！”

椅子被撞到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年轻的警官双手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冲安宁喊道。

这位年轻的警官，亲眼见到一个女孩最绝望的样子。他昨天接到报警，报警的人说在上海路旁的巷弄里，发生强暴事件，当他赶到现场，那名叫钱倩的女孩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衣服只剩下校服领带还套在脖子上，脸上、腿上、胸上都是淤青，一旁被撕碎的衣服沾满泥浆，刑侦科的同事拿着相机记录现场，年轻警官手刚抬起，喉咙还没发出声音，就无力的放下了。

他阻止不了，他不能给这个女孩最后一丝尊严。拦住后面赶来的同事，记录完成后，他给女孩盖上自己的警服衣服，抱上救护车。

雨又在下了，整个小镇都蒙上乌青色，它们不停敲打着救护车的车窗，争着抢着要把女孩拉回外面罪恶的世界，街上的人被雨淋湿了皮囊，面具褪色，流露出的丑陋更加真实丑陋。所以撑起雨伞，遮住自己罪恶的一面。

车顶闪着红色、蓝色的光芒，像是游走在地狱边缘的摆渡船。

当天晚上视频就在网上疯传开来，镇上的人几乎人手一份，听说当钱妈妈看到视频之后，直接昏了过去。

“我没做，我跟钱倩可是好朋友！大家都能看到下课我和她一起玩呢！”

“钱倩被欺凌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

“4月23日，17点12分。”

“我在中心街逛街喽。警官，你不能怀疑是我指使那些人干的吧？我可还是个孩子。”安宁适应了灯光的直射，靠在椅背上，小腿晃动着。

一旁的女同事拽了一下安警官，示意他出去，安鑫用手指了一下悠哉游哉的安宁，转身推门出去了。

推开门，阳光照在身上，一道门隔开了地狱和天堂。安鑫突然很想堕落，他从小励志做一名警察，是想阻止身边的坏事发生，给身边的人一个最好的结果。现在他犹豫了，他变得彷徨且迷惘，仿佛警察是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可怜虫，而法律上记录的条条框框，根本就看不见被害人的悲伤与不甘，只有无视现状虚无的道德观而已。

“他们刚来闹过一通，被我拉开了。”老七靠在门边的墙上抽烟

“谁？“

“钱倩的爸妈，来找安宁的父母理论，根本没有结果，安宁的父母是镇上的大官，小舅子又有钱有势，根本讨不回公道的。”

“难道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能做什么，人家是孩子，未成年，依据法律，我们也只能对她进行教育！更何况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是她干的，能拘留16小时就很不错了。”

老七吐出一个烟圈，拍拍安鑫的肩膀说。

“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这件事让小桃管吧。”

“....好吧，对了七哥，钱倩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疯了。”

警局窗外的天空是蓝色的，阳光刺进了安鑫的眼睛，灼热的风吹过耳边，安鑫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汗珠从帽檐下滑过粗黑的眉毛，他现在只想听老警察的话，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今夜是难得没有下雨的一天，夜晚繁星灿烂，东边有一颗闪亮的星，比头顶飞过的飞机还要闪，南边有一个星群，仔细看会有小熊的形状，陆离趴在窗台上想着，生活也不是那么烂，她和余令约好了一起考去北京，她想起同样是这个天气的夜晚，两个少年坐在路边的田野旁，看着镇子冒出的炊烟，陆离知道是胖婶儿家的菜馆开始营业了，二柱家的狗又在叫，瓜田里的蛐蛐拒绝了蟋蟀的求婚，现在她的身旁坐着余令。

“你听过‘克卜勒’的故事吗？”余令问陆离。

陆离摇摇头，看着轮廓分明的侧脸，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

“克卜勒的意思就是：藏在众多孤星之中，还是找得到你。”

晚风轻拂着额头前的碎发，少年的沉寂的嗓音随着鸟叫虫鸣，在这漆黑的夜空中亮起。

“那是在浩瀚幽暗的宇宙中，遥相呼应的两颗星，从孤寂索然到照亮彼此的眼眸，一眼即万年，一眼即一世。”

“遇见你以后，从此凛冬散尽，繁星满天，星河长明。”

“今天，我为你揽下了整片星空，这样就总有光芒照亮你，总有孤单星球成为你的宇宙。”

余令转过头，陆离对上了他的眼睛，银河中的星星都印在他的眼中，这一刻，余令就是她的宇宙，余令就是银河的尽头。-

少年的嘴唇慢慢靠近，陆离尝到了冰凉、果冻般的粉色。那晚分别的时候余令并没有表达什么，只是在陆离家门口的路灯下站了好久，才离去。

陆离倚着旧窗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余令发了条短信：“睡了吗？”

抬头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应该早就睡了，像陆离她们这种快要高考的学生，时间总是无比珍贵，就算睡不着，手机应该也让余妈妈拿走了。

陆离抱着手机准备睡觉，因为这样随时可以收到余令的短消息，这样做会让她感到安心。

可陆离这一觉睡得如此香甜，甚至在梦中梦到了街角胖婶家的辣炒牛河，香味顺着鼻子游到嘴巴，再顺着口水游出了陆离的梦乡。

余令没有回复她。

“这是谁？陆离？”

少年一把夺过手机，没说话撑起伞转身走进夜色中。

“你他妈走了别回来求我！啊啊啊啊啊！”

少年的身后，安宁摔了桌上所有的事物，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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