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四五点钟,是我最喜欢的时候,那时候阳光刚好照进直挺挺的办公楼,穿透坚硬的钢筋水泥,洒落了办公桌前,落日余晖,格外温柔。大家也开始在喧哗声中收尾,慢慢的安静起来,为了准点下班,他们拒绝卷,这代年轻人有着他们的坚持。
“小已姐,今天晚上7点,胡杨林,不见不散,不许拒绝!!!今天必须出来,有大事”
正在赶方案的我,手机屏弹出了曹小清的消息。
合租一年,这不是她第一次约我,刚打出“不”字
又弹出了曹小清的信息“是有关一可哥的...”
看到这个信息的一瞬间我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五味杂陈。“小已姐,文件我先放在桌子上了!”小婷小声说,然后尴尬的示意我摸摸自己的脸,我看她表情奇怪,便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湿漉漉的,我竟然哭了都没发现。“那我先出去了”小婷说,我擦干眼泪,点点头示作为回应。
小婷离开后我拿起手机给曹小清回信息,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砸在屏幕上,不偏不倚的打在一可两个字上,晕染开来。三年了,我没有收到过一丁点他的信息,哪怕是新闻报道。我给曹小清回了“好”!回完后,我看着窗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消息令我又期待又害怕,我不知道这个字的背后是什么样的结果。7点的北京,天已经开始黑起来了,从办公楼往外看,灯火阑珊,这才五月,离九月还有四个月,九月银杏才会落呢。
我和小琴简单安排一下工作,这个合作谈了有大半年了,全公司上下都在盯着,但是,今天我必须去。
“小琴,和客户说一下,新的方案发邮箱了,让他先看一下,办公桌上有一瓶拉菲,你带给他,就是说我给他的道歉礼,临时失约还希望他海涵”
“哎,小已姐,邵老板说签约的事,今天先…
我进了电梯,看她嘴一张一合的,但是她说什么,我并没有听到
7:12,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流异常拥堵,就像堵在我心口的疑问一样
下车后一股冷意袭来,五月的北京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出来的急,我只穿了一件的衬衫。难道是他回来了吗,那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穿过酒精蔓延的人群,酒吧灯光昏暗,我看到曹小清在人群中朝我招手。每走一步就离结果近一步,各种情绪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三年了,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他的消息!
曹小清夸张的大耳环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晃得极不真实。旋转的灯光下,我看到她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人,头发不是很长,细细碎碎落在眉头,鼻子很高挺,嘴唇很薄。我站在人群不敢走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他好像又不是他。送酒的服务员估计是见我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走过来拍了拍我说“小姐,小姐,您在哪个卡座,需要我这边带您过去吗?”我转头对他说,不用。我想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不都来了吗。
曹小清见我愣在原地,拉着我踉踉跄跄的到了卡座,我才看清面前这个人,俊秀凌厉,休闲装扮,看到我后,喝酒的手顿了一下,碎发落在额前,看不清眼神,只见他一口闷了手里的酒,我的印象中,这个人我没见过,而且廖一可没有这么凌厉的气场,他和廖一可有关系?
坐下后,我这才看清这个男人,剑眉明眸,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他不是廖一可。可是,我刚见到他的一刹那,虚虚实实,竟然没分清楚!
“服务员,来杯薄荷味的威士忌”曹小清说道
“我不是来喝酒的”我看着她,眼神恳切
“哎呀,小已姐,你急什么,别急,别急,先感受一下年轻人的世界”
“虽然我知道一可哥对你特别特别重要,但是这件事,一两句说不清楚,而且我也只是得到一点点信息,也不确定,所以......”
“我可以等你完完全全说清楚,你别拿这个开玩笑,我没心情和你闹”我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神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但她眼神躲闪!
“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敢说”
我什么样子?
说着,曹小清从包里掏出一个镜子,我看到,我头发凌乱,眼泪斑驳,眼线在眼角晕染了一圈,神情恍惚,极其狼狈,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我想,这是谁家的眼线笔,我估计再也不会买了!
但这不重要,对于廖一可的事我想问又不敢问,我想知道我又不敢知道,我害怕答案不是我想的那样。于是我连灌好几杯伏特加,本来想定定神,结果喝了这么多,才微醺,这些年,倒是酒量见长。
又倒了一杯, 刚端起要送入口中!杯子被一双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重重的按下,桌子发出了嘭的一声。我抬头看他,皱眉不解。他眼神坚毅,难掩气愤。
然后听见他冷冷的说:“酒不是这样喝的,80度伏特加你是不要命了吗!如果你仅仅因为一个消息,我不管你怎么失魂落魄的出现在这里,但如果你对自己的生命都这样不负责任,廖一可的事,你一个字都别想知道!”
他眼神凌厉,恶狠狠的盯着我,手攥在桌上,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愤怒。但我不解,这个人坐在角落许久不说话,像个看戏人,但他又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和廖一可的事?
“邵诣,你说什么什么呢,不是你让我约小已姐出来的,说有关一可哥的事情要说,我...”曹小清一手捂着嘴巴,极力压低声音,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打断她说:“我现在很冷静!”原来手里有信息的是他,但是我压根不认识他,他到底怎么知道我和廖一可的事情,难道是曹小清说的?
他看了我一眼,压根没理我!对着曹小清说“曹小清,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
“我...怎么我里外不是人了”曹小清虽然知道我状态不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好,越来越小的声音里尽是委屈。
刚刚喝的太猛,这酒后劲还挺大。酒精的摧试下,理智和控制力像脱缰的野马。可能是因为失望和愤怒,被他抖落了三分之一的伏特加,我朝他帅气的脸泼了个180°全覆盖。
尽管我知道,这根本就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我与他素不相识,本该礼貌谦逊,而且他是惟一有消息的人。
“我的状态怎么样,跟你没关系,你不该拿廖一可这么逗我玩!”我盯着空酒杯,恶狠狠的说。
旁边的曹小清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尴尬又不知所措,然后,僵持良久
他冷冷的说“你就那么爱他吗?”
我顺着声音抬头。
酒滴顺着他的碎发一滴一滴的掉,看不清表情,但语气里竟然有一丝伤感。
“是!”
“就算不知道是死是活?也还要这样一直下去?”
说着他抬起头,目光坚毅,像是要把我吸进去,而在这之下,他眼底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和心疼,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不知为什么他有这种神情,他是在可怜我吗?
“是!”我是盯着他,铿锵有力,然后离开了胡杨林。
风吹的呼呼的响,像在嘲笑失去理智的女人有多可笑。北方的夜晚寒意更甚,只穿了一件衬衫的我这才觉得冷。
黑压压的天,没有一颗星星,连月亮都无迹可寻。像是要下雨了,街边的杨林叶子沙沙的响。叫的代驾还没到,我蹲在马路牙子,迷茫的望着夜晚的车流,来来回回,男男女女吵吵闹闹,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在想,如果有神明,这人来人往中,他是不是真的还在,还会来过呢?
这样想着,又是一阵难过,忽然肩头一热,我转过头,身上多了一件外套,黑色的,有淡淡的薄荷香。是刚刚被我泼了酒的邵诣!夜晚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挺拔。就这样逆光的盯着他,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但他没管我的伤春悲秋,一把把我拽了起来,塞到了一辆陌生的车里。嘴里念念叨叨:“能看出花来吗?傻子!”车里空调温度刚好。电话响了,是代驾,我作势要下去,他一把把我摁在后座,盯着我说,“坐着,车我让代架开回去”
“你知道我哪辆车吗?”
“知道”他没看我
应该是曹小清说的。
11点,北风呼呼的夜里,我被一个第一次认识的人胡乱的塞在陌生的车里,而我竟然没有坚持下车。曹小清坐在副驾,我和邵诣在后座,谁也没说话。
车缓缓开动,以我为参照物,车流开始攒动。我在想,是不是我的执念过于深,而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变化,看着窗外良久,我头靠在窗子上,酒意渐浓,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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