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黄色的信封散发出一股潮气。
信封右下角,还剩下斑驳的“樱花东街”几个蝇头小字。
他想起来,她那时最爱用钢笔与他写信。
他不喜欢用钢笔,因为一不小心就弄脏了手甚至污染了桌面。并且钢笔用起来没有圆珠笔那么顺滑。
他问她为何喜欢用钢笔,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想起来了,她说,钢笔写起来很有感觉。
他不懂什么才算是她认为的“感觉”,只是少女脸上满足的笑令他也身心雀跃。
忽然地,他心中升起一股冲动。
他想给她写信,问问她现在的生活怎么样,问问她是否实现了理想。
他就像那年谢佩环给他写信一样,认认真真地用了钢笔来书写,他特意挑了水蓝色的墨水,看起来不沉闷不老气。
他也找来了一模一样的信封,认认真真填上邮编和地址,又去到了邮局,买了一大沓邮票。
他将信装进信封的时候,听见两张纸互相摩擦着彼此相容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谢佩环所说的那种“感觉”。
他的眼泪就要涌上来了。
他错过了什么呢?
是什么让他有如此强烈的流泪的冲动??
他怀着忐忑将信寄到了邮局,填上了理所当然的地址:樱花东街。
他以为一切都来得及,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的二十七岁,他志得意满;而谢佩环的二十七岁,她早已嫁作他人妇。
所以又何必谈什么理想呢?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理想的。
准确地说,她的理想被草草磨灭了。她的理想,不过是与李书华有关。只不过,李书华早早地退出了她的人生,使她本就不坚定的信念更轻而易举地飘散了。
她当然留意到了被用心包装过的信件和她最喜欢的浅蓝色墨水。
她结婚之后,再没有用过这抹蓝色,她的丈夫说,这蓝色的墨水不好找。她也会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笑笑,并不做声。
是你还在纠结过去啊,书华。
日复一日,李书华最为盼望的就是等到她的回信。他每天上班之余,就是去家旁的邮局询问有没有给自己的信件。
没有写给自己的来信,也没有被退回来的自己写给谢佩环的信。
他很失望,他的期待逐渐被消磨了。但同时,一丝可能还留存在他的心里。
他不确定谢佩环是否收到了来信。他只是凭借着这份可能,坚持不懈地写罢了。
很多次,他面临着父母催婚,他也将这份烦心事写进了信里。
他以为,如果谢佩环真的收到了信,不会对他的烦恼视而不见的。
可是,同样地,没有来信。
他选择了父母满意的对象。李书华和那个女人本就互不喜欢。但他仍要背负着家庭的责任。
他还是写信,但已经不再重视回信了。
李书华43岁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的父母皆已去世,双方和平离婚,无一子一女。
之后他驱车前往了魂牵梦萦的樱花东街。
他一路上打探,终于遇到了接任谢佩环房子的那户人家。
当他得知谢佩环二十年前就搬离了这里时,他的心特别酸。
他以为樱花东街和樱花西街相距不远,可是他没想到,两条路完完全全相隔了整座城。
他以为他的生活离她不远,可是当他在街口看见谢佩环与女儿一起走进那条街的时候,他心中的悲伤又彻底将他覆灭。
他们已是两条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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