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华回去之后,辗转良久,终于决定去见谢佩环一面。
他又写信,这次他填上了从东街那儿打听到的谢佩环的地址。
他知道,这么多年,她一定看到了那些信件。他在信中附上了自己的电话。
在一个温和的夜晚,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他颤颤巍巍地接起电话。当他意识到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的声音的时候,他的声音,哑住了。他协商好见面的地点与时间。挂断电话之后,他还是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两人第一次的约会终于在双方年近半百时上演。
他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和她的女儿。他的内心绞痛着,周身被一种内疚感环绕。她的女儿看上去天真美好,像是在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他很欣慰,又好落寞。他想说什么辩解的话、想请求原谅,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做似乎太自私了。
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一定要原谅他呢。
他挥挥手,就这么告别了。
谢姨转过身,心里泛起一丝淡淡的失望。
她今天来参加这场约会,其实心中还拥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说,他可以带她们走,她会二话不说就收拾好行李,坐上最早的飞机。
哪怕是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她也可以。她之所以一直不敢回应他,就是因为害怕自己克制不住想和他远走高飞。
毕竟作为一个已经担任了十八年母亲角色的女人,她不能抛下她的女儿和这个家庭。
可如若他真的带自己走呢?谢佩环一直带着这样的期盼。
可是他不想,他只想被原谅。
他只在乎这个是吗?谢姨自嘲地笑了笑自己。
何况,他与她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还要怎么在一 起呢。
她的心里又生长出自卑的藤蔓,枝条绞住了她的肢体,深深陷入了皮肤中。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西街,她甚至没有留意到谢必安有没有跟上。
两把钥匙在黑夜中相拥。
陈旧的铁门吱吱呀呀地开了。
一进家门,谢姨赫然呆住。是他的丈夫,乔晋。
此刻,乔晋正坐在沙发上。他甚至没有给谢姨母子俩一个眼神。
而那些信件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
谢必安悄悄望向母亲,留意到桌子上的一份离婚协议。她自觉地退了出去。
预料中的争吵并没有发生。
乔晋只是回家取个U盘,却发现家中凌乱不堪。他以为家里进了贼。仔细一看,他才发现那一封封信件。那些信,足足跨了二十余年。
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解脱。他顺手回自己的居所取了早就打印好的离婚协议,等着谢姨回家。
谢姨冷静地看完那份协议,对于其中财产的分配感到十分满意。
她签下了字。
乔晋离开了,估计再也不会回来。
谢佩环如释重负。
她敲开谢必安的房门,“安安,要不要出去搓一顿,李书华那儿你肯定没吃饱吧。”
谢必安一开门,就看见了母亲发自肺腑的笑容。
谢必安四处张望,已经没有了父亲的影子。她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已暗暗猜测到了一些情况,心中正有些许感伤。
她一抬眸,却看见母亲笑意盈盈的眼眸。谢佩环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她怔怔地说,“好。”
一路上,母亲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高中的生活,对于曾经的暗恋与挫折毫不避讳。
谢必安不曾有过与母亲敞开心扉畅谈的机会,此刻她只觉得诚惶诚恐。
谢必安在父母分居的期间,早就想过两人不如离婚算了,这么托着,还打着为自己考虑的旗号,实在是令她愧怍。现在看来,怎么不早一点离婚呢?母亲的快乐被禁锢太久了。
谢必安悄悄地叹了口气。她看着如少女般对路边的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心的母亲,不禁深深同情。
是谁被婚姻束缚了太久,是谁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心爱的玩偶?母亲,就是个女孩。
只是,她被捏造成了“母亲”好多年。
她望着母亲走近一家书店,买到了一支装有水蓝色墨水的钢笔。母亲啊,开心得像是回到了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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