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榆如果在校有灵,知道这厮自己连跟日常女生交流时都不太自然,居然敢凭借一个没早恋就替他出柜了,必然冤到滨州六月飞雪。
虽然他确实不冤,而滨州也从没下过雪。
黑板上萧邦笔走龙蛇,一个长得十分潦草的受力分析图寒碜出世。
“老萧以前学医的吧…”
脑海里突然想起高一第一堂物理课上,林昭然压低声线,一言难尽地吐槽道。
想着想着又不对劲,总觉得这种触景生情有点“追思故人音容笑貌”的意思在里面。
他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教科书上描图,给阿基米德扎了个双马尾。
陆年尧正好奇傅嘉榆今天怎么转了性开始做笔记,侧头一瞥,简直要为他榆哥骇人听闻的审美毛骨悚然。
一个小纸团被轻轻抛到了傅嘉榆桌上。
陆年尧低不可闻地吹了声哨,在课堂之上公然起了个悄无声息的哄,傅嘉榆抬头,不出意料地对上正回头看了他一眼的学委。
他点头示意收到,然后颇有些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打开纸条。
“昨晚陈老师讲了月考后面两道大题,你们没来,一会儿下课来找我拿下笔记吧。”
昨晚的事早上没提,下午才突然提。学习的事不找旁人,找上他傅嘉榆。
前一件好歹能和记性扯上关系,后一件就纯粹是对牛弹琴的扶阿斗行为了。
但傅嘉榆心里门清,早已认命,规规矩矩地写上:好的,谢谢学委。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纸条又抛了回来。
果然。
“对了,林昭然怎么下午也没来,很严重吗?”
许恬梨同学图穷匕见,随手敷衍地一铺垫后就A了上来。
傅嘉榆想了想,觉得实在不好直说主要是因为林昭然身体素质太脆,昨晚量出来的温度并不高。
“嗯,烧得挺厉害的。”
他不动声色地胡说八道,默默在心里给自己记了笔功德。
“今天周五,晚上不晚自习,要不一会儿放学我跟你去找他,帮他讲题?反正我家不远,饭点前就能讲完回家,笔记上有的步骤说不清。”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发小要迎来春天,傅嘉榆拦不住,也乐见其成,但终归还是顾忌到林昭然在外人面前薄得惊人的脸皮,生怕这一记直球过猛,打得他从低烧直达病危,于是有些遗憾地委婉写道:
“下周一他来了你给他讲吧,他咳嗽得厉害,别渡了病气给你。”
隔着三排座位都能看到学委大人失望得丸子头都有些萎靡。
傅嘉榆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拆人姻缘的封建制恶婆婆,一阵辣手摧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随即又突然被“自己是林昭然他妈”这个念头莫名戳中笑点,乐不可支地傻笑了一阵,于是忽略了萧邦逐渐锁定的视线。
“乐什么呢傅嘉榆,上来写题,做对了允许你给大家分享分享。”
傅嘉榆傻乐未半,中道崩殂,笑不出来。
卧室里。
做了一下午心理建设到的林昭然好说歹说,终于说服自己能神态自若地正视傅嘉榆,他接过傅嘉榆帮忙带回来的练习卷,觑着他好似饱受折磨过的脸色,一时疑心,不由警铃大作。
“怎么了?蔫了吧唧的。”林昭然小心地试探道。
“被老萧点名了,上台奉旨丢人。”
“那就好…”林昭然下意识小声嘟囔了一句。
耳目聪敏的傅嘉榆面露杀意。
“…我是说,那就好倒霉哦。”
好倒霉的傅嘉榆大人不记小人过,完成任务后正准备回家吃饭,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许恬梨本来说要来给你讲题,我说干脆等你下周一回去再听,你记得去找她啊。”
林昭然其人,在某些事情上敏感得草木皆兵,又在某些方面迟钝得令人发指。
自上学以来,他这款清秀白净学习又好的三好男孩并非没被人注意过,但或许是上帝开了扇窗就会关上一扇门的缘故,林昭然情商方面有些不便明说的遗憾,又不太擅长和异性相处,永远是一幅拘谨得一板一眼的公事公办态度,已然是连门缝都填了水泥的地步,所以压根不能指望他品出,或者是指望他敢品出,学委对他怀揣的少女情怀。
他只是呆愣愣地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关键信息。
哦,他说学委要督促我学习,但是他不让她来我家。
林昭然忧愁地望着傅嘉榆远去的背影,觉得午睡时半梦半醒间做的百八十个噩梦又浮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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