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塔
力量真的是世间最甜美的东西……
最后一缕鲜红色的胶体被封入右眼,椿颓下半边肩膀,一只手捂着眼睛,面容间一半是痛苦和惊愕,一半是难以名状的迷幻满足。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黑巫女的神情终于变得镇定,从坑洞边缘退回去,像是饕饮暴食后步履蹒跚的酒鬼。
粉红色的圆玉从右眼落入掌心,椿端详了好一会儿,还是将四魂之玉放在了神龛上。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履不履行约定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凭她现在的实力,直接解决玉的原主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她自己并不想轻易地放过这个机会。
纯粹的,属于鬼的力量,完全不是先前妖怪所能媲美的东西。肌肤血肉间喷发出前所未有的滋润鲜活,极其阴柔却又极其旺盛。她的指尖压在双靥上,被刻意隐藏本体内部多年无法修复的反噬,在鬼力的滋润下,似乎也在缓慢地填补和愈合。
桔梗的转世……
右眼四周缓慢地浮现出一圈幽蓝色的撕裂伤,几乎占据了半张脸。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显然是想起了很久远,又很不好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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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具傀儡并排立在神龛正上方,瞳孔烧着亮蓝色的火。黑巫女伸出一只手,白色螣蛇顺着手臂缠绕而上,头部紧贴着手背,鲜红血浆混合着毒液从尖牙中淌落,然而毒液始终浮在上层,像是置入水中的清油般无法相融。
椿皱起眉头。
转世的身体被施加了抵抗诅咒的防护,即使式神成功采集到血液,也无法做成连通傀儡的媒介。强行破解会相当的棘手。
“让她自己解除防护就好了。”黑巫女轻描淡写地说道。傀儡安静地匍匐在身后。
“不会有人这么蠢的。”他低声说道。
“她会的。”椿说着伸出指尖,将蛇牙上的毒液,滴在三具傀儡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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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神社
戈薇坐在饭桌上,看着母亲从汤锅里舀起一碗汤。草太和爷爷坐在对面吃东西。
装着碎片的瓶子被自己放在口袋里,她知道自己想回去,可她也知道自己应该照顾好他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不可能都随心所欲的活着。
然后她听到了汤碗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母亲呆立在墙角,原本漆黑的瞳孔瞬间涣散,一家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头发花白的祖父全身抽搐,皮肤由内向外变成泛青的灰黑色。之后两人同时瘫倒在地上,彻底失去知觉。
戈薇跪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惊住了,所有人心口都淤积出一团黑气,无论怎么净化都无法消散。
最后一个是草太,男孩突然抱着胳膊惨叫起来,露在外面的皮肤隐隐出现大片红色溃烂。然后他也蜷缩在地上,像是失去知觉般再没有了声息。
窗外传来抓挠的声音,被关在外面的猫抓破障纸跳进屋里,用舌头不停舔草太的手腕,原本完整的皮肤下终于浮现粗两只细小的圆孔。
是被蛇牙咬过才会形成的伤痕,边缘肿胀起一圈深黑色的剧毒,毒液并没有随着血液流动扩散,却也始终锁在伤口内,无论怎么用力都挤不出去。
“喝下去。”
脑海中响起陌生女人的冷酷声音。
“把伤口吸干净,他们就都能活。”
一家人面色惨白瘫软在地上,少司命也没有回来,戈薇一个人跪倒在原地,只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过。
弟弟头朝下趴在地上,手腕除了蛇孔还有一道细小的刀疤。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取出带着金字的符纸。之后抓住男孩的胳膊,嘴咬住伤口,没有丝毫犹豫将毒血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泛起的红斑重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消退。
戈薇没有停歇,直到毒血全部被清空,一家人恢复正常人的肤色,这才捂住肚子,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好难受……身体里像是有无数虫子在钻。
戈薇勉强睁开眼,碎片还在口袋里,散发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阴冷和黑暗。她取出瓶子,碎片不知何时早已变成墨汁般的黑色。
下一秒瓶体破裂,深黑色的碎片随着爆裂声扎进喉咙深处,瞬间融化在体内。
戈薇残存的精力终于被最后一击彻底损耗干净,仰面昏倒在地,再也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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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宝塔
黑巫女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蛇牙内淌出黑红色的血浆,一点一滴地浇在已经彻底变成黑色的玉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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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
少司命抱着大捆的菖蒲和艾叶推开门,背后竹筐里堆着小型的灯架和铜鼎,四魂君跟在身后,拖着一麻袋用压成兽形的炭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要走这么远,还这么重。”
“你们道士不是耍耍桃木剑,贴个符纸就能解决的吗,这都什么破药材……”
“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少司命喘了口气,“道士也分专业的,除妖捉鬼炼丹驱疫用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别以为这都是便宜货,就那米……拿红布包的那个,那是七十年代洛阳仓里的老东西,我批了小三个月才就捞到一把,洒一粒出去我……”
少司命的声音突然卡在嗓子里,像是嘴里被塞了一块冰。四魂君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像是掉进墨缸,全身都是恶心至极、像是被污染后血浆般的黑红色。紧接着自己挂在腰带上的,用道家清心咒铸刻的鎏金铜铃,也在瞬间生锈发绿,彻底变成一坨废料。
“是椿?”
两人顿时像是被火烧了尾巴的耗子一样蹿脚跳起来,拎起东西撒腿飞奔。
“你你你你怎么搞得!!!”
难道真的是碎片入体了?!可戈薇好好待在现代,怎么可能会中诅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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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村
信正在戌时出现在村口,还是那身青色直垂。神乐躲在远处,扇子别在腰间。男孩从始至终抱着胸靠着树干,脸色阴沉沉的望着御神木。弥勒和珊瑚早早地围着他,桔梗和犬夜叉从神社内走出来,信正冷冰冰扫了他们一眼,显得极其不忿和恼火。
“他要我来是告诉你,”他看着犬夜叉。
“给那个叫戈薇的女孩收尸,放心她现在还没死呢。”他看着犬夜叉惊怒交加的惨白脸色。
“不过离死也不远了,你救不了她,那个道士也救不了。”他说着看了巫女一眼。
“你也救不了。”
巫女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后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看着食骨之井所在森林。
“他给戈薇下了诅咒?!!”
信正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
“是他自找的……”他说着看向犬夜叉,“你亲口说桔梗姑娘的性命属于你,既然如此,戈薇姑娘的性命生死,自然也由主公决断,公平合理的很。况且与你也毫无关系……”
“桔梗姑娘。”他抬起眼睛看她。
“主公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从来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何必指手画脚的。”
他说着转过身。
“该带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还是赶快去那边找她比较好,劝你最好在脑子里过一遍她的长相,我可不保证她现在的脸能不能看。”
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重新回过头
“你和你父亲一模一样,”他说道,“什么都想要,也什么都罩不住。坑你哥哥母子俩一辈子不说,连带你和你母亲也活着受罪。”
“真是无聊。”
犬夜叉再也压不住一记铁碎牙挥了出去,信正没有丝毫停留,随着神乐乘坐羽毛迅速离开。
风使回头看了他一眼,男孩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始终都没舒展过。
“你似乎很讨厌那个犬夜叉。”
男孩闭上眼,“不自量力的人都很讨厌。”
他再没有说话,神乐也没有多问,只是调整方向,朝着人见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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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收起刀子,想都没想拨开所有人,朝着森林飞奔而去。桔梗目送他离开,男孩一口气奔出去老远,在森林边缘停下来。
“她说的没错,”他说道,“我确实是……”
他没再多说什么,红色身影跳入茂密的树丛。里面很快传出刀刃砸裂石块的声响,犬夜叉站在井边,用最笨的方法劈砍结界,封印随着刀刃敲击逐寸打成稀烂。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烧出星星点点的疤痕,犬夜叉又一记刀子重重砸下去,封印从中心坍塌出一块缺口。男孩跳下古井,就此失去踪迹。
桔梗转头朝着神社走去。
“把神社正厅的地板洗干净,告诉村里的人,拿一些盐和生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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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神社
少司命一脚踹开房门,四口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屋子。屋里很明显有式神闯进来过,昏迷的人也都不同程度出现了伤损,但除了戈薇外,诅咒都被强行移除,没什么危险,只是身体受了轻伤,一两天内就能自己恢复。
戈薇远比她想象中伤的要重,原本为了防止她中诅咒,自己在她身上加过防护界。但戈薇显然是逆转了血契,把施加在血亲身上的诅咒硬生生都引到了自己身上。更棘手的是脖颈正中,碎片已经彻底融化在血肉里,将脖子整个染成了青黑色。
少司命用青玉戒指封住女孩的丹田和气海,诅咒相当复杂一时查探不出种类。施术者刻意压制了咒印和碎片的毒性,但黑色瘢块还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皮下浮现。
问题是这些东西是怎么穿过食骨之井跑到现代的!!!
难不成……
少司命取出素纸朝着四周扫了一圈,在扫到食骨之井的那刻,纸面上“唰”蹿起幽蓝色的鬼火。道士一把将纸片揉成团砸在地上。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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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听到了从地室传出的爆炸声,紧接着犬夜叉火急火燎从窗户跳了进来。他望了一眼地上的人,整张脸都气成了铁青色。
“到底怎么搞的!!”
“不是我干的,话说你怎么进来的……”
然后两人同时愣在原地。
戈薇原本已经灰白的肤色,随着犬夜叉的闯入,突然以几倍的速度急剧溃烂,泛起大片的斑点和红肿。少司命好不容易拉回来的意识也彻底模糊涣散。
少司命从地上站起来。
“这是本能咒印,得带她回战国,这边的事我处理就行。”
犬夜叉看了周围一眼,最终还是抱起彻底失去知觉的戈薇,急匆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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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太一家躺了四个小时才在轻症病房醒过来。少司命戴着墨镜坐在一边,手里是一根细长的金属光管。
“大家都朝这边看一下,”她说着举起光棒,在一家人面前“哗”地闪出一道绿光。
“首先你们应该谢谢你们家的猫,不是它撞破玻璃根本引不来邻居,”她看着明显表情呆滞的家人。“其次、我们再三强调食品安全的重要性,这就是吃隔夜木耳的下场,集体食物中毒,还因为忘了关煤气差点一家送命,不过没有关系,戈薇呢已经去那边配解毒药了。放一百个心她一点事都没有,是我让她待在哪儿的。”
她说着把一瓶药放在床头。
“这段时间按时服药不要间断,我还有事要去那边。”
草太坐在病床上,不知是因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还是刚刚被照射了失忆光线,整个人都是一副傻掉了的神情。少司命很难得用手摸摸他的脑袋。
“我为我说过的混账话道歉,草太君。”她很难得用了敬语。
“你有个全天下最好的姐姐,我会照看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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