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共欢新故岁,千灯俱燃。而仙境的翠竹轩,也因喜事将临,红妆万里。
红铃鲛纱坠在她腰身,烟云流霞般销为她身上的阑珊霓裳。颜爵抚过韩冰晶的霜发,如抚过万山红中唯一的雪。
他轻轻握住白玉簪,簪身剔透如水,红烛摇影,划过莹白,仿若指尖淌落的流沙。
他解下她的王冠,用玉簪将发丝绾作云寰,盈盈白玉是冠帔中独树的皎洁,如繁星中一弯皓月。镜中映出她簪上玉簪的模样,比他无数次在心中缄默描绘的模样更加动人心弦。
韩冰晶起身,走到冰镜处,细检仪容。纤纤青葱轻划过耳际,簪绾霜丝,细理云寰。翠翘金雀,蛾眉雪柳。红烛微动,将一簇艳色散作满夜星河。
只是镜中映出的妆容手法青涩,小脸依旧素净温雅,不是她想象中娇艳欲滴的模样。
韩冰晶不甘心地打开妆盒,欲蘸取满指嫣红欲点,抬眼却瞥见缓步而来的颜爵。他目光扫过桌面凌乱的妆匣胭脂,从中拿起一只螺黛:
“阿冰可是对妆不满意么?需要在下帮忙吗?”
她咦了一声,攥着口脂的手收紧:
“你还会画眉吗?”
“小生挥墨写得颜筋柳骨,为阿冰画眉又怎会有难。”他一顿,捏起螺黛的手指愈发认真,“且为妻画眉,亦是男子美德。”
红纱朦胧了他清俊的轮廓,只余一袭红衣勾勒出的挺拔风雅。他的语气一丝不苟,却令她的耳廓比纱的红得更加焦灼。
韩冰晶撇撇嘴:“巧言令色。”
颜爵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她依顺阖眸。一笔一划润泽着温暖的气息落在她眉上,笔落,他满意地看着她的青黛。
韩冰晶睁眼,眼前人眉眼半明半暗,眸子映着红纱后的暄暄烛火,唇角鼻眼明晰在眼前。
“阿冰果真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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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盏系彩结,丝线绕指尖。
手臂相契,交杯换盏,彼掌中酒,缓入喉间。饮毕。他与她相视一笑,共同将手中杯盏掷出。
“叮——”一声,杯盏落地,一仰一合。
只听颜爵抚掌道:“仰为碧落,合为黄泉,洪荒浩渺,却有一线相牵,此乃大吉之象。”
韩冰晶俯身拾起瓷盏,解下相系的彩结,把瓷盏紧贴:
“可我偏不要这彩线,我要这天地与你相牵。这样,只要天地流转,我与你,便不会断了牵连。”
他心中微漾,瓷盏莹亮如镜,映出她轻语时的笑靥和眼眸。
“阿冰愈发能说会道了。”
她落入满是墨香的怀中。他的手臂支托在腰间,她一时难以适应突然悬空的身体,手指紧紧攀佳他坚直如削的肩膀。
云鬟中一缕霜丝余下,他将她的发和自己挽在一起,红烛摇影,映在他们的眸中,连目光也挽成新结。
“颜爵情之所钟,一生属意,唯你一人。同心结发,以梳为礼。阿冰,你可愿意往后余生,都与我旦暮相思、朝夕以对?”
白衣苍狗,掠影浮光,唯有他灼灼如星的目光穿越时空,渐欲迷人眼,模糊了眼前的洞房花烛和他的容颜。眼角因酒意氤氲起水汽,仿若窗外皎皎明月。
此生不负,万世不渝。
他坚定的嗓音重叠交错,从寂寂夜空,到红烛春暖,在耳际盘旋。
“我愿意。〞她的应答声如羽落,却又坚如金钿。
鲛绡凉意丝丝入扣,点过额头鼻尖,在如羽的睫毛上温柔缱眷。她揽住怀中温凉的月,眸中沁出薄薄的炙热,月的柔辉拢在颈间,落下几处绯红的痕。他收紧怀中比红烛更加摇曳的冰雪,唇间是暮雪光华的温暖。
旧岁光景,已为陈迹,于新岁山河中,执笔共画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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