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廊的最深处,一团团薄薄的细雾争先恐后地涌向江泯和景南楸。
江泯朝景南楸那儿靠近了一步,轻纱似的薄雾很快便浸没了他们。雾虽多,但江泯还是能透过它看见景南楸的绰绰人影。
人影朝木廊的深处跑去了,渐渐消散在薄雾里。
身旁没有了熟悉的气味,江泯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半实半虚的透明状人影猛然从江泯身后冒了出来,人影飘在半空中,低低的凝望着他。确切地说,那并不是普通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淡蓝色的鬼魂。
鬼混是寻常人的两倍高,下半身化作了一缕缕虚雾。
不久,鬼混旁又冒出了一个鬼魂,这两个鬼魂长相各异,但五官看的都不大清楚。
忽然地,一个披着凌乱长发的鬼魂先发出了一阵突兀的尖叫。它的尖叫回荡在淡雾里,传到四面八方。
它这么一叫,身旁的另一个鬼魂一开始尖叫,好像在唱二人转似的,你来我往。
接着,突兀的尖叫声越来越多,声音都朝江泯的周身涌来。
冒出的鬼魂愈来愈多,把江泯围在了中间,伸出无数只干枯瘦弱的手,狰狞地向它抓来。
江泯的四肢,躯体,慢慢的都被鬼魂的尖叫与手牵住,肩膀与大腿也被鬼魂撕扯出了几道渗着血的伤痕。
他被鬼魂簇拥到了半空中,失去了引力。
不知道是哪个属狗的狗魂在他的腰上咬了一口,殷红的鲜血漫漫从伤口涌出,滴在了一个鬼魂狰狞的脸上。那鬼魂闻到血液的味道变得更加兴奋,五官几乎化为虚影,尖叫声也提高了好几分贝。不光是它,闻到血腥味,众鬼魂都想饿狼扑食般涌了过来,肆意的在伤口上舔舐着溢出来的鲜血。
江泯只觉得腰部一阵剧痛,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他咬紧了牙关,想看看后面什么情况,有什么方法可以出去。他艰难地转过头,迎接他的只有对上脸的鬼魂那阴森森的脸。
只听“咔嚓!”一声,江泯的金丝边眼镜片被互相拥挤的鬼魂活生生的挤碎了,被挤变形的镜框甩到了木廊腐烂的地板上,被鬼魂视而不见。
江泯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鼻腔隐隐传来窒息感,先斯底里的呼救声也被鬼魂的尖叫完全盖了过去。
他拼命地扭动身子,想把鬼魂赶开。明晃晃的手术刀透过鬼魂那虚虚实实的身体,却不能伤它分毫。
江泯头晕目眩,眼前变的漆黑。
不多时,他就那么径直晕了过去。
江泯僵着身子被鬼魂簇拥,眼睛紧闭,脸犹如纸一般苍白无力。
鬼魂好似并没有发现江泯晕了过去,依然在淌着鲜血的伤口上吸食着,直到伤口结了一层淡淡的痂,伤口不在出血,它们才一哄而散,在淡雾中不见了踪影。
江泯平躺在地上,沉寂在迷惘的淡雾之中。
他手脚冰凉无力,鬓处却蒙了层冷汗。刚愈合的伤口收敛了血液的血腥味。
鬼散了,人昏了。
景南楸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木廊深处的雾愈来愈重伸手不见五指,是不是就会被撑起木廊的柱子磕到。
景南楸被是不是从浓雾里钻出来的鬼魂紧逼着,没有要消散的意思。
景南楸拿着那支“看上去靠谱些”的椅子腿,朝鬼魂用力挥去。
被打着的鬼魂,最多只是消散了一刹,但很快便又聚在了一起。
他往后迈了一步,低声咒骂了一句,破罐子破摔地把“看上去靠谱些”的椅子腿扔了出去,扭头便把腿朝江泯的方向迈大步跑。
干不过就跑——
这时景南楸上了十几年学所得出的结论。
细品,这句话好像也不是说的没有道理。
等景南楸喘着粗气跑到江泯身边时,江泯已经迷迷糊糊醒了。他舔了舔有些龟裂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结果景南楸更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见他还躺着,便一把把他横抱了起来赶投胎似的抱着他跑出了木廊,踏出了阴凉的空地。
平静。
校园里蝉鸣低回,学生们大多数都去午休了,没有什么他别的声音。
烈日当空,空地升起的淡雾已经不见了踪影,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留下狼狈的两人。
江泯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眼睛瞥向景南楸,用手推了他一下,沙哑的开了口:“放我下来。”
“嗯?”
“放我下来,我还没有残废。”
“哦,忘了。”景南楸被这突如其来的平静打得措手不及。他慢吞吞地放下倚在他怀里的江泯,这一举动,好像在表示还没抱够似的。
江泯站起身,腰上渐渐恢复了知觉,但伤口却漫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黑色的布质长裤也变成了真正的“破洞长裤”。
景南楸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抹,才发现自己的脸上被划出了几道口子,往外淌着些许殷红的鲜血。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把血擦到了自己身上穿的白衬衫上,衬衫陡然出现了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江泯有些嫌弃,他说:“你能不能注意一点?穿着你这身衣服在街上走回头率百分百啊。”
“那不挺好的吗?”景南楸看了一眼表。一点零五——
“呵”。江泯忽然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去了木廊深处吗?怎么这副狼狈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这要怎么了?为什么弄出一个这么大的口子?”
“你少管我”。江泯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服。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现在就还在木廊里等鬼咬。”
“…………”江泯没法回答。
景南楸拽住了江泯的手臂,又往空地走去。
江泯挣了挣手臂,却没法摆脱,他道:“你干什么景南楸?你要去送死吗?你去送死不要拉上我。”
景南楸径直拉着他走到木廊前,松开了手,开始活动筋骨:“你不刷怪也得死。因为刷怪而死会让你更有男子气概。”
“我不是男的”。江泯果断地否认。
“…………”景南楸挽起袖子,衣服在关节处着处了几道褶子,露出好看的手臂:“不至于吧。”
“至于”。江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崭新的眼睛。
“反正你都死过了,怕什么?”
“现在还没死透,进去了就死透了”。江泯说。
“你不刷怪早晚也得死透”。景南楸往江泯头上泼了一碰哇凉哇凉的冷水。
“这破系统”。江泯从新扎了一遍头发:“一点人性都没有”。
“他是系统,为什么要有人性?”景南楸顿了顿:“所以要在这里面生存下去也没比在原来的世界生存下去要容易多少。
“你别乱说风凉话”。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
凉风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把它吹散,又并拢。几只蝉趴在冒着绿芽的树丫上叫着。
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照在坑坑洼洼的黄土地上,留下几点光斑。
江泯忽然冒出了一句突兀的话:“景南楸,你想死吗?”
景南楸倚在粗壮的树干上,朝即将冒出飘渺白雾的木廊深处望去。少顷,他漫漫地说:“您猜错了,我从没有想过关于“死”的任何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为了活下去”。
你现在活的挺好的——
这句话江泯一直到白雾从木廊里散出时也没说出来。
他不知道景南楸过的到底好不好,只是下意识地认为他因该会过得很好。但景南楸说了一句“为了活下去”后,他才对这种想法产生猜疑。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有景南楸这样性格的人生活因该过的无忧无虑才对。
但他不是景南楸,他不知道。
江泯轻轻闭上双眼,沉默的等待淡雾把自己浸入其中,在经历一次与鬼魂之间的拉扯。
既然话题终止了,那么就请把它扼杀在沉默之中。
江泯这么想。
—篇外话—
今天有事来厚脸皮的…………
江泯:“点赞。”
景南楸:“收藏”。
明思予:“评论。”
明熙祠:“鲜花”。(这也是后面会有的角色)
墨还云:“爱你们哟!么么哒!”比心比心(后面)
作者:“明天就会有小剧场了,记得查收!”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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