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珉奎】吗啡与手枪3

安德烈用力合上他那厚重愤懑的眼皮，眼眶里储蓄的泪水被挤压出来，竖直降落。手术台那边两张脸，四条泪痕。

我回头示意珉奎，他立刻从后裤袋里抽出备用手枪，对准手术台上方的镁光灯扣动扳机。珉奎和子弹都毫无迟滞。

手术照明灯殉职，手术室内光明谢幕，手术台区域下起了玻璃碎片阵雨。安德烈被枪响和破碎声惊得一震，手术刀却还像胶水般粘在他手上。与此同时，珉奎已经冲上前去夺刀。

手术刀像迷航的利箭，在三人中间周旋。但这个场面仅仅持续了几厘米的时长，珉奎很快用左利手拽过刀，把它丢向第一把手枪休憩的位置，又把一助医师往我这边推，再将安德烈反手扣住。

珉奎，你是帧数最高的电影，我们都知道，一旦你掉帧了，地上会多出三具冰冷的尸体。

但你做到了。

珉奎的动作干净利落，但他的白衬衫不再干净。手术刀实在是太锋利了，只是轻轻吻过都会留下血红的唇印，更何况刚刚是拼尽全力的殊死搏斗。珉奎左侧的小臂被拉开一个口子，红色在棉质衬衣上迅速晕染开来，但棉线蓄满了都吸不干血，一滴，两滴，点在手术室的白色瓷砖上。他镇静隐忍，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声：“吗啡。”

自然界的花草生来无言，顶着血花的珉奎也是。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拿着注射器往珉奎而去，看到他因用力抑制安德烈挣扎而血流成河的左臂，我才反应过来应该给安德烈麻醉。

珉奎沾着血的手紧紧箍住安德烈青筋暴起的手，我平稳的手按压注射。一只手流血，一只手推入吗啡，一只手休眠，恐怖的闹剧告一段落。

安德烈的血管终于正式品尝到吗啡的味道，这副栖居着狂烈精神的躯体终于回归平静。珉奎从后裤袋里掏出手铐，给安德烈扣上，又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警号1709金珉奎，顺安医院一层2号手术室发生伤人事件，造成一人死亡，无其他伤员，肇事者为精神病患者，已控制。以上。”

因为在医学院背诵过无数串数字，正常数值、细胞比例、药剂用量、溶剂配比……数字是我的额叶舒适区，对我来说数字比名字更好记。我想，很久之后的某天，珉奎二字会远远撤离我的海马体，但如果再次遇到这位英雄主义信徒，我会记得他是1709。

看到瘫软在地上的一助医师，我从1709的思绪中抽身，走过去抱了抱她，“现在没事了，能麻烦你出去通知一下大家现在危险已经解除了吗？我要给这位患者处理一下伤口。”

她点点头，支撑着无力的双腿离开了这个悲剧戏场。

我挑拣好工具走向手术台，看着珉奎的眼睛问：“确定没有其他人员受伤？”

“我不算其他人员。” 珉奎咧着嘴说，但失去血色的嘴唇和灿烂的笑脸一点都不配。

这家伙手上的伤口深得快露出白骨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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