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赖安青早早来了村里,路上遇到了要去找赵洳的里木和阿淼,赖安青帮里兰看过腿,虽不甚熟却也不是完全陌生。
“里木公子,小阿淼。”
“哎,赖大夫?”
知晓赖安青要进村看诊,对于同路相遇里木并不惊讶,阿淼亦是笑嘻嘻地行礼打过招呼。
赖安青柔和询问道:“里木公子,不知最近令姐身体可好,腰腿可还发痛了?这些时日我都在忙着照看昏睡者,无暇过去了。”
“谢谢赖大夫还念着阿姐的身体。”里木感激笑道,“阿姐她最近都好,赖大夫开的药阿姐都有吃,现下还是热天不那么遭罪。”
赖安青了然地点点头:“虽说是暑秋但早晚偏凉,令姐的腰腿还得注意保暖,等村中事了了我再过去看看。”
里木郑重拱手道:“那就劳烦赖大夫了!”
赖安青一笑,道了句应该的。
里兰的腰腿在十年前的变故里被重物击打受过重伤,又不得及时救治落下病根,一到变天或是梅雨季节便疼痛难忍,那双腿更是了无知觉。
短暂寒暄后,三人继续步履匆匆。期间赖安青委婉地向里木探着关于王一博的事情,昨日所见,赖安青总觉着那位“弱冠”巫祝过于老练了,其精明大胆,令人咋舌。
“里木公子,昨日王公子一言当真好气魄!安青之所见,甚少有人如此大胆呐!”赖安青感叹道。
“巫祝他生来通透,极其聪慧,于族事上都是被族长爷爷经常夸奖!”有人称赞巫祝,里木不觉有异,自豪道,“巫祝虽身居高位,性情却是活泛随和,最知礼不过,从不以身份自居,在族中是无人不敬。
当然,巫祝受得起清禾寨族人的尊重!”
里木性情憨实,阿淼在旁边倒是听出了些许打听之意,因着里兰从小教诲不可中断长辈言语,阿淼并未插口打断里木。
待里木讲完,小少年这才祝愿道:“赖大夫,大巫祝是神的使者,神明护佑,那些人一定会没事的!”
“那安青就带那些病人,谢小阿淼吉言了!”
身为医者,赖安青于神鬼之说信者不深,但赖家前身又是修士,是以赖安青并不反感此类言语,知晓阿淼真心祝愿,赖安青也相信此事必有了结之时。
至此赖安青对王一博的印象又多了几分随和感。王一博在族中威望甚高,亦好相与,并非骄矜高傲者。
想着王一博样貌青稚俊逸,着实不像比他大的,王姝姮对其却以长兄相称,赖安青不禁新奇想:都说苗人神诡,莫不是真有什么驻颜秘术不成?
约摸二刻钟时,几人终在季老先生院中汇合。
里木约见赵洳商谈稻谷买卖之事,欲往镇上打探行情。病者病矣,健全者仍需考虑生计吃穿,虽清苦,亦是不得马虎。
阿淼则是留在王一博身边。
临行前,王一博请里木多留意镇上异状,毕竟昏睡之事怪异,镇上患怪病者人数突增,想必已是流言遍布了。
王一博道:“镇上患病者突增必定流言四起,到时还望里木与村长多加留意。”
“巫祝放心,里木一定多多注意的!”里木郑重道。
知晓里木忠厚勤恳,王一博并不担心他会出什么疏漏,不然又怎会有能力重建村寨打理事物。
赵洳思索道:“我倒听说镇上早已经有人在暗中探查怪病的事,只是不知是谁。”
“多谢村长告知。”王一博心下讶异且喜,颔首,沉声道,“有查即有解,村长所言不失为一条线索!”
赵洳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过是有所求罢了,洳能力不济,村民之事还得麻烦王兄弟你们呢。”
“村长过谦了。”
见里木与赵洳走远,王一博转身回去院内。
正堂中,季老先生端坐堂首,眉目慈善,须长及胸,一身粗衣穿得简洁儒雅,虽有起球磨损,倒更衬得老者几分随亲蔼蔼。
堂下,肖战“独霸一方”,周身幽冷难近,另一边王姝姮带着阿淼目视堂外,赖安青则是挎着药箱站在离两人五步处。
王一博甫进堂内便看到此景象,堂中空地成了楚河汉界,三个小卒对峙孤将,还差一个帅。
不怪王一博把妹妹和阿淼他们想成小卒,这三人在肖战面前着实不够打,不过那三小卒貌似也意不在此就是了。
王一博行至中央予季老先生行礼,遂转向赖安青,问:“不知赖大夫是以何形式看诊的?”
赖安青答道:“不瞒王公子,安青一般先去林氏看诊,林家小儿是最先染病的,病期最长我不敢大意,所以最先去,之后便是染病顺序依次看诊。”
王一博略感疑惑,又问:“村中病人是镇上的三倍之多,赖大夫一人,怎看的过来?”
赖安青一顿,挺直的身形略显佝偻,苦笑道:“不怕王公子你笑话,我看的诊无非是开方配药帮患者保气血平稳不虚,空有医术却不能让病人醒来,实在惭愧!”
“气血不稳,即便醒来身体也会受不住,”王一博不以为意,淡笑道,“赖大夫未雨绸缪,何来无用之功!”
“王巫祝所言在理,所谓固本培元乃人之根本,赖大夫不必落寞菲薄。”堂首,季老先生抚须沉声劝道。
王姝姮和阿淼亦是满目认可地频频点头。
“多谢季老先生信任,多谢王公子!”赖安青一礼谢过,心下也暗暗松了口气。
了解到赖安青的巡诊路数,王一博便将话题带回此次目的:“赖大夫,我们当以何种名义随行?”
“这……”赖安青犹豫,看了看王姝姮和阿淼,又快速瞄了眼对面的肖战,不甚确定道,“王公子,姮姑娘,你们可是都要去啊?”
“不是的安青兄,我们并非都去,我和阿淼另有安排,随你看诊的只有阿哥和……肖公子!”王姝姮道。
于肖战之话题王姝姮无所谓敬或不敬,更没什么敬称之言,五年间向来之直呼其名,非是亲近关系,实是王姝姮给不出更多尊重,以至于姑娘的那声“肖公子”勉强中咬着几分切齿。
淡然眸色拂过几许无奈,王一博瞥了眼亲妹,属实不想王姝姮嫌弃肖战嫌弃得那么外露,却不做阻拦,王姝姮能在外人面前称肖战一声公子,完全是顾着王一博了。
肖战至终不曾言语,昨日与那怪力的试探终是伤到了,一双手冷痛不止,触感近乎木痹,直到现在也不见缓解。
耳目有无貌似都随堂中之人,偃师觑着巫祝,看他与赖安青一问一答,听他言明稳固气血之重要,巫祝的安慰从来合乎实际。
乍听王姝姮那声肖公子,肖战不觉得她会突然转性,意料中的咬牙切齿,毕竟他们之间隔着“杀兄之仇”。
赖安青思索片刻,沉吟道:“安青偶尔会带师弟一同学习。王公子,肖……公子,你们若真想同行,安青只得委屈二位以我师父的学徒身份前往了。”
王一博听着,眉心微凝,先前就听王姝姮说过肖战与赖氏相熟,二者似有隔阂。
以医师学徒的身份接近昏睡者可以说最为合理,加上有赖安青打掩护行事会方便不少,王一博自是觉得可行,却不知此等自降身份的事,肖战如何想。
此刻除王一博外,堂中所有眼色貌似皆循着肖战去了,神情各异,都在看他如何反应。
双手垂身侧,偃师好整以暇,略带谑意地一一扫过堂中几人,最后落到巫祝身上。
“巫祝想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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