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美人如画 故友相见

五月初一，圣驾南巡。

小燕子和永琪特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避开窈窈，生怕这姑娘见着阿玛额娘要走哭得不撒手，和愉妃请了安后才走到院子里就见身后蹿过来一道白影，雪团儿偎在两人身上不停的打着滚，永琪蹲下来撸着他白绒绒的毛笑，“它倒是忠心护主，生怕窈窈受委屈不舍得咱俩走呢。”见小燕子不说话一抬头才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眶，连忙岔开了话题，继续逗着雪团儿，“江南肉鲜味美，回来有你的口福呢！”

雪团儿汪汪叫了两声，亲昵的蹭着永琪的脸，小燕子见状破涕为笑，“和你那个闺女一个样，什么都比不过吃重要。”

“那我闺女像谁啊？还不是像她额娘？”永琪揶揄着笑，小燕子嘿了一声抬手掐在他腰间惹着永琪向后撤着求饶，正打闹间袅袅突然从偏房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姐姐，我也想去杭州”

“啊？”

小燕子和永琪对视一眼，都被她这个请求打的措手不及，“公主年幼身边不能无人照顾。而且南巡一事人员名额总有定例，我们”

永琪斟酌的先开了口，袅袅已经又磕了一个响头，泪光盈盈的啜泣道“我是杭州人，自从四年前到京城后再没回去过。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是再没有机会回去了……虽然家人都已经不在，但我也想去给阿爹阿娘上柱香以表哀思。还请姐姐怜悯我一片思乡之情”

她边说边哭，小燕子已经心疼的揽住了她连连应着，永琪瞧着她泪眼朦胧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快走到正阳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这话的确是惹人怜爱，一入宫门深似海不见父母亲人，可当初他问过许多遍袅袅是不是真要进宫，不是她自己点头应允的吗？早在进宫的时候不就该想到，也许这辈子都再也回不到杭州去了吗？

不过这话他也不敢说，要是让小燕子知道了又要骂他没什么同情心，小姑娘进宫这么多年还不许人想家了……

好在乾隆并不在意多一个还是少一个人的，袅袅被小燕子拉着直接上了紫薇的轿子，永琪听着马车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也放下了心，若是袅袅陪着能让她暂时忘记女儿也算是件好事。

此次南巡经山东过江苏而至浙江，一行人依旧扮成南下巡游的富商大贾，小燕子成了亲身份也从随侍丫头成了少夫人，被乾隆耳提面命了许多遍老佛爷面前行事需要谨慎稳妥些，气的她吐了吐舌头和紫薇抱怨“我说我不来，偏要我来。现在好了，女儿见不到，出来玩也没痛快到哪去！”

“你这还不叫痛快啊？”

几个人同时扭头盯着小燕子笑，她心虚的挠了挠头，大概也是痛快的。

这一路上路见不平又管了不少闲事，辛南庄有个庄主要把私奔的女儿浸猪笼她要出手管，好说歹说就是拗不了这位老学究的死脑筋，到最后小燕子气的没办法也懒得再去理论，拿出金牌令箭就把这姑娘救下；清安县的父母官为了百姓生计动了本来上交国库的火耗银子说来是死罪，乾隆正纠结着到底是该秉公办案还是考虑人之常情，小燕子又扑通跪下举着个金牌要他放人，好不容易走到了江苏又遇到了一桩事，没等问是什么事乾隆已经先发了话，“小燕子你把你那金牌收好了，再随便拿出来到时候真出点什么事等着谁救你去！”

她俏皮一笑望身后站着的永琪怀里一偎，“我有爹有丈夫的，谁敢欺负我！”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收起了金牌，好在一路到了杭州也算是风平浪静。江南的梅雨季节才过空气里还湿得能拧出水来，树枝青翠欲滴的遥遥望着好看极了，永琪还没来得及扶小燕子已经跳下了马车，门口已经跪了一圈的人，“皇上吉祥”

乾隆亲自扶起跪在最前边的身着补服的官员，“许久没见你倒把规矩忘了？此次来不过是老友相聚又折腾着跪啊礼啊的做什么！”

乾隆爽朗大笑，一旁立着的陈老夫人同样熟稔的掺过老佛爷，小燕子轻轻碰了碰永琪的胳膊和他窃窃私语了几句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位就是杭州知府陈邦直，其母陈老夫人是老佛爷当年的闺中密友，陈邦直早年在宫中作伴读，后来外放回了浙江老家，几年前杭州官场震动，乾隆特下旨免了陈家规避亲族的要求着他任杭州知府，于是这一大家子才从海宁迁来了杭州。

“不仅如此，皇阿玛还给他们家抬了旗，如今是镶蓝旗陈佳氏。到如今下了四次江南，有两次都是在他们家住！”

永琪拉着正四处乱看的小燕子，陈家这处宅子的确选的地方不错，在西湖边上微风一吹反而散了不少燥热，一推窗便是映入眼帘的绿，再忘远处瞧西湖十景一个个的尽收眼底，更别提院子里那些数不清的亭台楼阁，当真是把江南景色都浓缩在这么一个小院里了。

“你又不是没来过杭州，怎么也跟看西洋景似的？去班杰明的如意馆都没见你这个表情！”

“害，那年来的时候谁有心情看风景。”

小燕子赏着景色随口应着，手心骤然一暖，永琪正满脸愧疚的看着她，“当初那件事，我”

“诶呀，小五年都过去了你还惦记着呢！”她蜷缩着手指挠了挠他掌心，“真要觉得愧疚，那就好好陪我在这江南玩一圈，把你那些折子啊都给我收起来，一路上坐个马车也不见你歇着！”

小燕子俏皮的眨了眨眼，夫妻俩刚好走在了假山后边，想着无人看见行为也就更亲昵了些，迎面却突然冒出来个姑娘。

她似乎也有点惊讶，掩了下慌张盈盈一拜，“少爷少夫人可见到我的手帕了？”

嘴上喊着少夫人目光却只盯着永琪，小燕子清了清嗓子把他挡在身后，递了手上的粉帕子给她，“是这个吗？”

“多谢少爷少夫人。”

她落落大方又行一礼，转身急匆匆的离了假山，永燕彼此看一眼也摸不着头脑，也快走了几步去了正院，陈家已经摆好了午膳，老佛爷和乾隆都难得如此高兴，没说几句话便笑的前仰后合，一屋子人其乐融融反而没人看见姗姗来迟的两人，唯有刚刚找手帕的姑娘发现了两人，又是向前一拜甜甜笑道“知画给五阿哥请安”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刚刚五阿哥拾了我的帕子，此等恩典知画莫不敢忘。”她笑着回了太后的问话，老佛爷眼神晃了晃停在她手里捻着的粉帕子上，“那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小燕子再不学无术也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乾隆清了清嗓子连忙结束了这个话题张罗着吃饭，酒足饭饱后又和陈邦直寒暄了几句，转身急匆匆地进了太后的屋子。

“皇额娘何必如此着急！”

“我正要遣人寻你去呢！陈家的这位姑娘你瞧着怎么样？知书达礼温柔可人，我瞧着不错！和永琪”

“老佛爷！那永琪尚未有嫡子，膝下不过才一个窈窈而已。”

“就是因为只有一个女儿，我才选中了陈家的姑娘！论身份地位，陈佳氏是抬旗算不得多高贵，哪怕将来生下了儿子也不会威胁小燕子嫡福晋的位子，但也不至于太低委屈了永琪。更何况，他不是喜欢汉人嘛，这知画也是汉人，还是江南这样的好地方养大的姑娘，不愁他不喜欢。我已经为他筹谋至此，此次南巡特意选了陈家来歇息，他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只怕额娘只要动了这个心思，他就不满意！”乾隆长叹一口气，“反正这事儿子管不了，这一路上俩人有多黏糊您也看到了，您真要有这个打算，您去和他说明白去！”

乾隆站起身就要走，老佛爷哼了一声拍了下桌子，“我去就我去！我是为了谁？我甘愿去当这个恶婆婆？永琪若是个不成器的主儿或者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我乐得含饴弄孙，可他的未来你心里难道没有打算？他真能这辈子就娶这么一个媳妇儿守着一个女儿过日子？皇帝，你要做慈父我不拦着，可你也得记着，你还是皇帝，你还要替大清的千秋万代基业考虑！”

老佛爷句句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他何尝不知道不该这么的放纵这一双儿女这么的“胡闹”，可每每去永和宫看着浓情蜜意的小夫妻再看看在小祠堂青衣古佛打坐的愉妃又觉得说不出口，如今既然老佛爷有了盘算他索性也不再去拦，“那就辛苦额娘了。”

然而老佛爷还没到有人却先去了，小燕子几个人正凑在亭子里上说笑，萧剑嗜酒来了杭州一定要讨杯女儿红喝，尔康提议不如便来行酒令，小燕子虽然对这些文绉绉的游戏不感兴趣但却馋那壶酒也玩的不亦乐乎，刚好抽签抽到了永琪，他举着木签沉吟，“一张天”

“良辰美景奈何天”

甜美的女儿声陡然插了进来，六人齐齐回头看着亭下的姑娘，她捻起裙边袅袅婷婷的上了亭子，“知画给各位主子请安。”

行完礼又自来熟的凑了上来，瞧见桌子上还摆着刚刚永琪没画完的园景又笑，“五阿哥这画栩栩如生，只是今日天晴，江南并无雨燕立于梁上。”

几人纷纷停下看她，知画却半分都不怵，吩咐着人把一应果品都端了上来，素袖拂面一一介绍着这些膳食，还不忘亲自替永琪布菜，俨然是女主人一般直接站在永琪和小燕子之间，“格格也尝尝，这都是家里庄子上新奉的瓜果，刚刚老佛爷也夸呢。格格若是喜欢，知画再去遣了人送来。”

小燕子又不想动筷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晴儿扫了一圈先捡了颗枣笑，“五阿哥和五福晋家里这果子是不错，皇上也太偏心了些，这么大的杭州都送给你们了！”

这话说得漂亮，杭州一应赋税都是临安公主食邑，哪里算是她陈家的东西，尔康机灵脑子转的也快，“诶呀那可真是托临安公主的福了，五福晋，这到了杭州您可得招待好了，休想再从臣这里拿走一块银子！”

“福尔康！怎么不抠死你呢！”

小燕子笑骂回去，永琪连连作揖道“我好不容易才让她在心里除了女儿外给我留点位置，尔康你可千万别再招惹她了，再提起窈窈，她又要惦记起来了！”

“当然是做娘的心疼了，你一出来就把你那女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几人旁若无人的闲聊着笑闹着，一会是宫里的趣事一会是宫外的见闻，知画捧着瓜果根本插不上嘴，只好讪讪离去。

第二日老佛爷要去灵隐寺上香，小燕子原本不想去，被老佛爷以求子为由一定要她随从，钦点了知画陪侍在左右，小燕子乐得清闲和紫薇躲在最后慢悠悠跟在后边，随着进了几柱香后便是请愿，她才跪下闭上眼就听见耳边传来了知画的声音。

求了天求了地，求了风调雨顺君王康健，最后还不忘求得自己的好姻缘。

少女的心事被她直白的剖析在神佛面前，声音妩媚又带着点羞涩，惹得老佛爷笑弯了眼把她护在怀里，“好孩子，老祖宗肯定给你寻个好人家。”

小燕子忍不住和紫薇小声吐槽着，“这又不是月老庙，她在这求有个什么用？”

“小燕子！‘才说完就被老佛爷抓了个正着，“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心诚则灵，要你求子你躲那么远干什么？”

“那孩子是我和永琪的，求菩萨有什么用，还平添了他老人家烦气。”小燕子反驳了一句又见她脸色不好忙哄道“老佛爷若是想早点抱上孙子，我与永琪争点气便是了。”

“依你这么说，求菩萨不如求你了？”

“嘿嘿”

“好！知画快给你姐姐跪下，你的姻缘可都在她的手里，当着菩萨的面她定能圆了你的心愿！”

老佛爷陡然转了话锋，知画已经跪在了地上喊了声姐姐，小燕子被吓得连连后退摆着手，“我-我，我算你哪门子姐姐，你，你——老佛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让知画喊你一声姐姐已经给足你面子了！成婚已近五年膝下单薄仅有一女，为了永琪的未来考虑，这永和宫的大门你也不该一直拦着！”

“那老佛爷不该与我和永琪商量一下嘛？您这样当着这么多人面突然来这么一出是打量着我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反对您是不是？”

小燕子气的手都在抖，老佛爷轻飘飘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可没逼你什么，是你刚刚说的求菩萨不如求你，怎么如今又不肯答应她了？出尔反尔哪有半分皇家媳妇儿的风范！在寺庙里大吵大闹的不敬神佛，如此不孝不仁之徒也配做福晋做公主的额娘！来人啊，把五福晋绑起来，派人告诉五阿哥一声，问问他，救不救他这个宝贝媳妇儿！”

老佛爷一声令下便有人要拥上来，晴儿和紫薇已经跪在了一旁求情，皇后瞧着这阵仗也有点懵，扶着容嬷嬷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打算看热闹，心里也不由得赞叹，老佛爷到底是老佛爷，这一招实在是快准狠。

她又看了眼外边，皇帝迟迟不来，想必是也默许了老佛爷的意思。那只怕小燕子这关难过，想来只有菩萨显灵才能救她这一回。

“老衲给老佛爷请安！”

一阵梵香缭绕，一位身着袈裟的高僧缓步走来，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又摊开了一页红纸小声说了几句便见老佛爷变了几回脸色，最后挥了挥手看了小燕子一眼，“在这寺里跪够两个时辰，好好地抄上一本经书赎罪！”

紫薇和晴儿连忙拉着小燕子谢恩，生怕她再说出点什么大逆不道的气话来，等到人都走了才敢抬头，直挺挺的跪在方丈面前行礼叩谢。

方丈笑着摆摆手，“晴儿姑娘如今可做了萧家媳妇儿了？”

晴儿被闹了脸红，小燕子才缓过劲来，望着方丈愣了几秒咧开了嘴，还没说话脑门上便吃了一下，“当日一别，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又见了你！”

他欣慰之后又是难过，一边引着小燕子往里进去祭拜父母一边感慨，“刚瞧着你气色不错原以为你日子过得畅快，谁知道竟然也是险象环生。不过你放心，萧家父母会保佑你的……”

“娘娘！娘娘！”

容嬷嬷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奴婢亲眼瞧着还珠格格进了后堂。”

“进就进呗，她要去抄佛经，不在后堂在哪抄？”

“后堂供奉着两个牌位，奴婢听见她喊了句爹、娘。”

“你听清了？！”

“千真万确！”

皇后摩挲着茶碗兀自沉思着，爹娘的牌位，她不是云南人吗？怎会在灵隐寺供奉牌位。

“而且奴婢瞧着她和晴格格与那方丈都十分相熟的样子，想必不是第一次见。只怕是杭州都不是第一次来。”

“杭州……临安……你是说五阿哥一家和杭州早就有牵扯？”

皇后这厢百思不得其解，那边永琪才姗姗来迟，跑的满头大汗的往寺里闯，看见小燕子正抱着糕点吃的欢才松了口气，夺过她才喝了一半的茶下肚“吓死我了，我还真当老佛爷把你给怎么着了呢！紧赶慢赶着来救你”

“等你来救我，我早死八百回了！”她哼了一声锤在他身上，小两口儿又绊了几句嘴，方丈瞧着他们俩捻着佛珠笑，“这位便是萧姑爷吧？当初让你魂牵梦绕，把你折腾的半死不活的人？”

小燕子脸一红羞涩的点了点头，永琪转过身来要行礼却被方丈拦下，“论行礼该是老衲行礼。佛度众生，五阿哥当初南阳大雨救了千万黎民百姓，才是真英雄真善人呢！”

永琪陡然被夸也红了脸颊，夫妻俩脸一个比一个红让人瞧着好玩儿极了，方丈大笑了几声又和永琪随意聊着天，大多是关于杭州的风土人情，小燕子一开始还跟着听，后来见两人的话题又转移到什么夜市、赋税科举上去就觉得无聊，头一点一点的直接倒在蒲团上睡着了。

也不知那日方丈究竟说了什么话，老佛爷暂时没再提册立知画的事，但在乾隆一行上船时依旧把她带在身旁，出入起居甚至隐隐有超过晴儿的意思。

西湖除湖光山色十景外，还有一景。便是西湖的船上歌舞。小船在湖面上慢悠悠的飘着晃晃悠悠的让人如临仙境，时而向外一望景色早已变了千回，屋里的美女娇娥咿咿呀呀的婉转唱着南音，与西湖的万千风情荡漾在一起，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享受。听了琵琶曲又看踏歌舞，吃了山珍海味又饮了醉仙玲珑酒，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唱着盛世太平，乾隆看得心潮澎湃也没太多心思管这几个小辈儿 ，永琪和尔康每天忙忙碌碌的绕着杭州城转，萧剑和晴儿难得寻了机会但凡躲过老佛爷就要腻在一起，小燕子见无人管她，正好寻了机会拉着紫薇去找了云亭。

“他虽是男人，但也是妇科圣手，万一真有什么好法子，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多好。”

小燕子早已经打听到云亭的医馆开在哪，一大早去的时候就瞧着那边围了一圈的人，她递了封手书便在一边等，没多久就被人请了进去。

“小燕子！竟然真的是你！”云亭一脸不可置信的小跑着进来，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寒暄个不停，小燕子笑得眉眼弯弯一一应下，拉过紫薇坐在椅子上，“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妹子看看。你也不用在意什么身份大防，只需要如实的说，有没有机会能生个孩子。”

云亭连连点着头，目光却还是停在她身上，“那你一切都好？”

“我好着呢”

她随口应下又转身和紫薇说着话，云亭瞧见她的确比往日更添风韵也放下心来，手搭在紫薇腕上把着脉，小燕子坐在一边一会瞧瞧紫薇一会又紧张的盯着他，看着看着似乎也是安慰自己，“你放心，云亭的医术我瞧着比太医还好呢，可能会有法子的，到时候最好生个男孩儿，我们家窈窈也能讨个女婿了！”

“你有女儿了？”

云亭突然开口，小燕子笑着点头，“是呀是呀，你没见到她，圆滚滚的可爱极了。就是个爱闹腾的性子，还不到三岁整天上房揭瓦的没人能治住她”

“五，五阿哥不管吗？”

“害，数他最疼这丫头，还管呢。这姑娘要上树，他就是那个在下边叫好的那个！”小燕子一说起来窈窈和永琪便刹不住车，眼睛里的笑意和满足都能溢出来，云亭见状就知道她过得好得不得了，敛了心绪认认真真的给紫薇把脉。紫薇的病算不上狠但是难缠，“想要怀上并不难，只是姑娘身子弱，生下来是个难事，不过我会尽力一试……”云亭取了纸笔来写方子，紫薇听了这话心里安生不少，心情极好的拉着小燕子笑，“要不你也让他瞧瞧。老佛爷那天的话说得那么明白，窈窈虽好但是还不够，你也让他瞧瞧，怎么都快三年了还未曾再次有孕，趁着江南事少，再生一个孩子多好。”

“我不用你操心～”小燕子虽然嘴上说着不着急，手腕也伸了过去，云亭愣了下小心翼翼也伸出了手，手指还没碰上就被拦下，永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伸手握住小燕子把他护在身后，折扇刷的打开轻轻摇着，“云大夫，许久不见。”

云亭见他一开口还是当年那幅样子也懒得理他，把开好的单子往他手里一塞，像是要故意气他一样只盯着小燕子，“过两天你再过来，咱们再好好叙叙旧！再去西湖上听曲儿去！”

“你！”

小燕子笑着撇了永琪一眼点头应下，拽着他出了医馆的门，迎面正碰上一人抱着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跑进来，姑娘的头埋在胸前羞答答的只余一缕红痕，抱着她的男人着急的东张西望。

“啧啧啧，杭州当真是民风开放，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要是让老佛爷看见了估计又要说不守规矩了！”

小燕子摇着头感慨，看向她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自己都觉得感同身受的疼扭着帕子，那姑娘倒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还在笑，惹得抱她进来的少爷一边心疼的替她卷起裤脚一边嗔怪着“笑，还笑！都不知道疼的嘛！唉，你把腿伸直……”

他小心翼翼的用干净的帕子一点点的擦着伤口，动作轻柔的仿佛羽毛一般，小燕子回头看了好几次终于没忍住戳了戳永琪，“你瞧瞧人家那疼媳妇儿的，捧在手心怕坏了。哪像你，给我抹个药还粗手粗脚的”

永琪回头看了眼也笑，“姑奶奶您每次有点小病小灾的都呲牙咧嘴的喊疼，我要是不使点劲，你晃来晃去的啥时候能上好药？”

……

夫妻俩又绊着嘴离开了医馆，眼看着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回船上去，正好偷了懒逛起了杭州城，今日恰好是集会也没有宵禁，夏日的夜晚蝉鸣声声闹着喧嚣，昏黄的灯光映得整条街暖融融的，一身汉装的小燕子活泼灵动，一会见到新奇的蹿到了前边去，一会又偎在永琪怀里慢悠悠的走，永琪一手揽着她一手拎着才买的小笼包生怕沾到了油滴，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但也不得不感慨，杭州的市镇当真是繁华。

“要是天天如此就好了，取消宵禁晚上既给了百姓一个消遣的去处儿，还能增加商户收入，怪不得宋朝时期虽说军事弱了些，可临安城却是出了名的繁华热闹！”

永琪边看边自己嘀咕，小燕子喊他好几声都没见他答应便知道他又是不知道想什么国家大事去了，眼睛一转伸手摸向他腰间，永琪果然一个激灵，“谁敢偷东西！”

“姑奶奶我偷的，怎么你要把我扭送到官府去啊！”

小燕子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瞧着他笑，顺势把手里才买的一口酥塞给他，看着他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松鼠一样可爱极了又拉着他往前走，永琪快走了几步跟上她灵动的步子，“你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若是往常我这么心不在焉的你早就和我吵起来了”

“唔，见了老朋友心里高兴”小燕子回眸冲他挑了挑眉，见他吃瘪又高兴的不得了，“逗你的！就是觉得我的愿望实现了。”

“啊？”

“五年前我来杭州的时候是个秋天，杭州的天气要比现在冷了点，梧桐叶已经开始落了，但人还是不少。我一个人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就想，这街上这么多人，却没有那个陪着我笑陪着我闹的人了……这街上有这么多人，却没有那个我好喜欢好喜欢的人了……”

“小燕子……”

她转身咧了嘴笑，眼睛在灯火的映下亮晶晶的动人，“总算上天待我不薄，那个我很喜欢很喜欢，不，很爱很爱的人，好好的站在我对面呢。”

她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转身跑了没几步又被永琪捉住，夫妻俩笑闹着穿梭在人流如织的街上，又渐渐融入在了万家灯火里。

玩累了才往西湖走，上了船要去请安才知道今晚的宴会在荷花池上，乾隆看着两人携伴而来笑着招手，“你俩回来的正好，这夜月芙蓉可是西湖一景呢！”

原来今日是夜芙蓉开的日子，满池的荷花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光华，静影沉璧浮光跃金，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花被风一吹更像是千万个舞女翩翩起舞一般妩媚动人，任是谁的目光都被吸引的彻底。然而正赞叹着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便见正中央的芙蓉花突然晃了两下，花瓣浮过换了朱颜，好像有仙子乍然从水池中跃出，一手撑着一朵芙蓉在水面起舞，水袖与风同频，未施粉黛的姣好容颜上挂着水珠一颗颗落入水里更添妩媚动人，这种清纯到极致的欲撩的人心潮澎湃，再配之一曲《浣溪沙》直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一舞毕所有人都看呆了眼，乾隆啪啪的鼓起了掌，朗声大笑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好一曲芙蓉舞！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妙人！”

皇后也跟着笑，丝毫不顾老佛爷的脸色已经招呼道“还不快扶姑娘去船上更衣，夜里风寒，再冻着了姑娘！”

身旁人连忙照办，把人直接扶进了皇上的龙船，乾隆赞许的看了眼皇后，急吼吼的也回到了船上去，老佛爷被晴儿扶着身子晃了好几下才稳住，一脸气愤的指着皇后，“这是一国之母干出来的事情吗？！”然后拂袖而去。

皇后只低着头也不反驳，人群渐渐散去，小燕子看了一圈热闹也下了莲花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袅袅，“这芙蓉花明日还能看呢”

她恍惚才回过神，慌张的迈着步子跟上。

“娘娘就这么不肯放过我？”

袅袅冲进皇后的船上的时候脸颊还挂着泪，皇后笑着招呼她坐下，“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宫里孤单，又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你姐姐，才”

“娘娘要我的做的哪件事我没办？用得着要再把我姐姐推进这火坑里来？”

“这怎么能是火坑呢，皇宫吃穿不愁，承了宠至少能封个贵人，不比在教坊司里讨日子好？”

“那好歹也自由，一入宫门深似海，在皇宫那见不得人的去处被你们蛇蝎心肠的人吃干抹净”

“放肆！”

皇后骤然提高了声音，哼了一声站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巴巴的跟到杭州来不就是想跑吗？让你做的那些事你从来都是推脱，那小丫头现在还安安稳稳的长在永和宫呢！”

“娘娘不是说，不会要福晋和公主的命吗？”

“我是说过，但我要的是病怏怏的公主，我要的是小燕子为了女儿整天担惊受怕，我要的是他们永和宫这辈子就守着这个女儿过日子然后我再给她夺走！可你呢？你办到哪一点了？

呵，还想着跑？你们姐妹俩的命都被我捏在手里，你往哪跑？”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阴测测的，袅袅气得浑身发抖的站起来喊了好几声‘你’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哭着夺门而出也不知去了哪里，容嬷嬷有些担忧的看着皇后，“娘娘，她万一去告诉了五阿哥……”

“她不敢，为了她姐姐，她还会回来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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