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歌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不时好似有水浪拍打的声响外,什么都看不清晰。
走到岔路口,那个刚才从安济坊里逃出来的少年还在绝望挣扎,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人类真奇怪,不是么?”二皇子雅弗转头,微垂眼睫,沉默了很久,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是啊,人类真奇怪。”沈蔓歌附和着,微微点头。
看惯了生死离别的她并没有丝毫同情,而且她的确是个很奇怪的人。
毕竟在一个早就失了贞的女子看来,死亡远远没有一些充满罪恶的事情可怕。
“何必呢,伊西多,为了一个死人自己也赔上性命,值不值得你都想不明白,那为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蔓歌不解,她觉得雅弗让她搞不懂,如果是她面对亲如兄弟的战友为爱殉情之类的话,那她一定会对这样深厚的感情肃然起敬——正是因为她没有这样的感情,所以她才会去尊敬,不批判不强加自己的观点,毕竟人死了以后也不关她的事。
人都死了,这也够可怜的了,看来雅弗更狠,死了都不放过伊西多,还要送他那么一句。
“梅洛伊斯,他是莎莉丝特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是亚岱尔的亲哥哥,据说他是服毒自尽,好像是为了什么爱情。”雅弗把手放在冥界的结界上,试图打开,可惜冥王不欢迎他,一时间居然失了手。
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咬破指尖滴出鲜血,结界终于消失。
水波荡漾之中,沈蔓歌想起了传说中望着水仙花死去的美少年。
这个叫伊西多的……挺好看的。
肌肤美得就像院子里的樱花,身上自带破碎感,虽然衣衫不整,清冽的锁骨半露,但依旧有中王子的矜贵感。
“他也是个痴情人,雅弗,我们家族也有和你类似的状况,”沈蔓歌抬眸看着雅弗,“但是他已经死了,按照我们东方的说法来看,今生与来世毫不相干,你以后应该是和他没有瓜葛了。今晚很感谢你的邀约,也和你相处得很愉快……我们该回去了,虽然我期待还有这样的机会。”
“我也期待着,梅洛伊斯。”雅弗温声回道。
伊西多远远的看着与冥界格格不入的沈蔓歌,脸上的笑容像是藏着一团火。
果然皇家危险啊,真是好一个“痴情人”,是二哥让他们延续自己留在这直到如今的吧?
至于沈蔓歌,他就当是投胎前偷腥多看两眼美女,谁知道投胎以后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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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蔓歌看了看那名叫伊西多的少年,他的眉宇和亚岱尔有些相像,但他们是完全不同的长相风格。
伊西多是一个极美的男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巧眉杏眼。
亚岱尔也挺漂亮,是那种锋利的漂亮,除此之外还冷,沈蔓歌看他的第一眼觉得就是冷。
沈蔓歌转过身去,提着发着暗淡光芒的绢灯,头也不回地走了。
甬道狭长而幽暗,寂静无声,惟有她的脚步声回旋于半空。一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为了一个死人自己也赔上性命,值不值得你都想不明白……”
是啊,我想不明白,我算来算去也算不出到底值不值得,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用理性来衡量的吧。
......
沈蔓歌走回她自己的房间——四皇子的住处挺冷的,她就住在隔壁,她也不认为隔壁住了一个人就会多暖和。
她褪去那黑色的薄纱,显出浅粉色的百子刻丝旗袍。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
应了雅弗的约更多的是他手里有她故乡的东西,若雅弗当时只有一封信,沈蔓歌绝对不会轻易前去的,但他除了一份邀请信以外,还送了这样一件旗袍。
沈蔓歌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穿了,自从拿到军衔以来,她就再也没碰过这种娇小姐和贵族太太的服饰了。
地板上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偶尔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沈蔓歌走在上面,走向窗户。
竿竿青欲滴,个个绿生凉。
迸砌防阶水,穿帘碍鼎香。
感情刚刚好。就当沈蔓歌要感慨之时,熟悉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格伦戴尔老师,在此观望什么呢?”
是那个孩子?才16呢,小小年纪,难道也是不懂?
就算她不介意,半夜独闯女性的房间作甚?
沈蔓歌背过身来,面对着眼前的好徒儿,温柔娇妖地笑道:“你前来又是做甚?”
不止一次了,也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了,沈蔓歌倒也不在意,只是身上那一身旗袍被除了雅弗之外的人看到了。
“自然是担心老师的安危,我可是见了您出门到现在才回来啊,是有什么急事么?”
别的不怕,亚岱尔知道她心不在兰里卡罗,也初来乍到,就怕通敌啊。
而且这种武将做起通敌的事情,他若是不紧盯着,可能就会让她逃过。
“可否......回避下?”
眼前人并未回答,仅是轻笑一声,笑着向着自己走了一步:“老师如此防备徒儿......是怕徒儿做甚败坏道德之事吗?”
一袭精致的旗袍下,紧裹着的怡人的江南。他刚刚看见了,格伦戴尔老师也并非只有军装可穿,她穿着旗袍的样子摇曳生姿,像是支在冬日里绽放的桃花。
沈蔓歌狠狠挑了一下眉,风吹得她冷,也让她心跳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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