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气喘吁吁道:“跑什么?你要问的事情问到了吗?”
桃夭擦了擦汗:“问完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问。”
莫如:“...有件事情,那次我以为我要死前想跟你说来着...”莫如挠挠头,瞧着桃夭一脸疑惑的表情,他扭捏半会也没有开口。
“我...”
一声惊破天际,在黑暗的天空中炸开的烟花掩盖了少年青涩的告白,桃夭被烟火吸引,全然未听到少年鼓足勇气,一个人在暗处排练过无数次的告白。
烟花散了,少年眼中的落寞也散了。
桃夭心情颇佳,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好话不说二遍...”莫如双手抱胸,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欠揍的模样。
“不过,你真的这么喜欢宸王吗?我师父说宸王不是池中之物,他的来历连师父都不敢加以推算,这样的人身旁的危险也比旁人多上太多,如若你一直靠近他,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不怕,能为他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桃夭指的,是那个人,一个神,一个她朝思暮想的神。
莫如掩盖了面上的难过,说道:“太晚了回去要被师父骂,我得回去了。”
他跑得很远了才回头跟桃夭道:“就算你要为宸王死,我也会拖着你不让你死的!”
桃夭:...
这件事情疑点太多,事情七零八落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洛狸的话。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能伤到他,胸前的玉佩还在隐隐发热,桃夭握紧了玉佩,想着云乔此时也该回去了。
京中出现瘟疫,不知从何处开始的,感染瘟疫者先烧得浑身滚烫,其次身体上会出现大量红疹,奇痒难耐,往往坚持不过三日便会死去,皇宫内派来了数十名御医,联合也没诊断出这天降的疾病从何而来。
皇帝任命的圣旨来时,云乔正难得陪桃夭吃饭,席上他一眼未瞧传旨的圣旨,惹得在外等候的公公连擦了数把热汗。
王府的掌事端来一杯清凉解暑的酸梅汤,恭敬瞧着公公喝完才道:“王爷身体抱恙,嘱咐老奴回禀公公,这旨意怕是不能接手。”
公公一脸为难道:“这不是折损小人么,那上头铁了心要王爷接旨,这下头铁了心不接旨,来来回回两三回了,奴才小命也不保啊,要不,请王爷出来见一面...”
掌事和蔼可亲道:“上面的事情,苦了公公您了,但王爷这个性子你也知道,他不愿的事情谁也做不了他的主,王爷平日里对公公照顾有加,还烦请公公如实禀告陛下就是,王爷的意思是,出任何事情有他承担。”
这话说得如此明白,公公只好三送旨意而回。
掌事同云乔相告完,便带门出了去。
桃夭担心问道:“推拒了三次,真的不会有事吗?”
云乔舀了一勺鸡汤放在桃夭面前:“那大理寺的事情就够我忙了,眼下这棘手的差事谁想去谁去,正好我可腾出些时间多陪陪你岂不是很好?”
“说来也奇怪...”桃夭喝着碗里的鸡汤,道:“这瘟疫来势汹汹,丝毫没有预兆,好似是一夜之间突然爆发似的,幸好小白跟慕容前些日子走了...再来一碗...”
云乔笑着再给她添了一碗:“是不对劲,所以今日起你就不要到处乱跑,等一下我去舅舅那里商论政事,你就乖乖的在家中待着,等我回来。”
“好吧...”桃夭放下了碗,此时她已经吃撑,摸着肚子道:“那你记得给我打包些相国府的糖酥鱼。”
如若不是莫如的突然到访,桃夭绝不会出王府这道门的。
得知莫如是从王府后山那里翻过来,桃夭下巴都快惊脱臼了,王府后山机关重重,稍不注意就会命丧当场,莫如这家伙平时看着身手不怎么样,没想到还有这潜力。
他今日前来是给她送情报的,那府尹在生前就不是个好人,贪污枉法,错判冤案,竟还做着杀头大罪的偷运私盐贩卖,从前西风寺能给他兜着,但西风寺倒台,府尹身后的靠山也化为乌有,如此一来想要找他报仇的人排着队,一人一口水都能将他淹死。
“不过...为什么这府尹不找宸王做靠山,这可是座大靠山啊。”莫如摸不清头脑。
“他倒是想,但云乔不会与这种人同流合污。”桃夭道,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最近京中流行瘟疫,你还敢到处乱跑,不怕染上瘟疫啊。”
“说到这个...”莫如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毫不客气地吃起了她的点心:“今日我来寻你前,远远的就看见前方有人正焚烧那些瘟疫死去人的尸体,我天,你是不知道那尸体多吓人,整个身体漏出的地方被挠得不成人样,怕是他亲娘都认不出来这是谁,我刚吃的饭都...”
“什么?”桃夭警觉地站起身:“刚刚那句话。”
莫如蒙圈道:“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不是,你说那些被感染的人身体漏出来的地方都被自己挠得不成人样?”
莫如道:“对啊。”
事情前前后后串联起来,府尹溃烂的身体,一夜之间爆发的瘟疫...
她脑中灵光乍现。
难道有人在利用府尹的身体投下瘟疫...那凶手是谁?在这之前见过府尹的人她知道的就只有沈倾,但是沈倾为什么会投下瘟疫,他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那日她去翻动过府尹的尸身...那莫如...
他正眨巴眼睛看着她,见桃夭惊恐地拍着自己,莫如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
桃夭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啊,你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桃夭松了一口气,也许莫如并没有感染,是她多虑了,桃夭道:“能治疗瘟疫的法子一时半会还得去问问那只大鸟,他们应当会先出一些方法去延缓事情变得更糟,因此...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跑知不知道。”
莫如得意一笑:“你是在关心我吗?”
桃夭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死了,这笔罪过就要算我头上,我还要做神仙,这样的罪过可不能有。”
瞧着莫如又是一头雾水,桃夭道:“总之你要好好活着,你是我在人间最好的朋友了。”
“切。”莫如转过身,脸上的笑意却已经收不回去:“我当然会好好活着...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师父不准我到处乱跑。”
“你从哪走?后山机关太多你直接走正门不行啊?喂!”
那人已经跑没影了。
看来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她还有些庆幸云乔没有接下这棘手的事情,云乔真是个完美的天才,就是凶人时不可爱。
此时这凶人的正主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云乔放下茶盏,相国关怀道:“京中瘟疫正盛,还是多多注意身体才是,方才谈到陛下任命沈倾为灾疫主理大臣,老夫倒是没想到,这沈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始准备在朝中树立自己的根基了。”
“朝中官僚错综复杂,岂是一颗刚下土的种子就能生根发芽的...况且,他身后那人都已快自身难保了...还有一件事,关于顺天府一案,我想暂时压下。“
“这可是你一举收拢顺天府这块肥肉的大好机会啊。”相国疑道:“西风寺下马,顺天府没有了依靠,继而投向御史台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那沈倾表面正人君子,私下与府尹这样肮脏的人却是蛇鼠一窝...”相国嗤笑,又将手中茶盏置于楠木桌上,片刻便了然道:“毕竟是不当手段进入中枢机构,这样的人怎能堪当大任。”
“堪不堪当不出三日就可见分晓,他们自然来求我。”云乔抬起一双眼眸,说道:“海上捕鱼前,捕鱼者往往不会立即收网,真正的大鱼还没上钩呢...”
房门被敲响,是崔青云端着一盘点心进了书房。见到云乔,青云粉雕玉琢的脸蛋上散落一层粉红:“爹爹,笙哥哥...既然你们在商谈,那云儿就先退下了...”
云乔喝着手中的茶,竟没将这美人放在眼里,直到崔青云离开了书房,相国才道:“你母亲走得突然,就留下你这么一个孩子,也算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这样叫人放心,如今你也不小了,你父皇几次三番要给你娶王妃你都看不上眼,我知道你是不想受你父皇的控制,但你如今是到了该娶亲的地步,你总要为自己打算。”
他心里立刻想起了桃夭在他离府之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要记得给我带相府的糖酥鱼哦。”
云乔低头,忍不住偷偷笑了笑,这小小的举动没有逃过丞相的眼。
说来真是有趣,他这侄儿从来不近人情,如今京中时常有宸王府传言,穿进他耳朵里时,起初是不信,可先今倒是不得不信了。
“在我遭人暗算之时,曾被一人所救,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已经决定非她不娶。”
相国道:“桃夭姑娘?”这倒是一点不意外,相国道:“桃夭姑娘人品贵重,可不论出身,她的家世尚且不明,如何能做侧室?你父皇怎会同意。”
“舅舅好似糊涂了。”云乔放下茶盏:“不是侧室,是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要迎入门,是要上祖宗排位,见母后的正妻,且是侄儿唯一要娶的姑娘。”
“什么...”相国失语,云乔是他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文韬武略样样都远超同龄的孩子,可以说就算整个国史往前翻五百年,也不可能出一个这样的傅笙,他身为三朝元老,只辅佐皇帝,这可是他倾尽全力才培养出来的孩子...
他从未让他操过心,可现在他却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推翻这一切规矩,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云乔道:“待年关后,我会带她去母后灵前参拜,无论谁人阻拦,我不在乎。”
相国头昏眼花,这孩子什么都好,可生在皇家却是个大情种。
罢了,自己又不是他亲爹,未来他上了位,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给那姑娘换个身世也只是翻个手一样简单,自己又何必做这个坏人。
丞相摆手道:“随你去吧。”
“对了...”云乔想到什么,相国以为这孩子回心转意了,满怀希望地正欲心中欢喜,却没想到云乔兴致勃然道:“相国府的糖酥鱼,舅舅可打包一份送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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