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镇这一片有个风俗,头七下葬叫出殡,再七日要找纸扎铺扎个人和棺材,送到坟前烧了,叫送葬,到了这儿,才算完了这丧事。前头一木棺材装肉体,后头一纸棺材装魂魄,据说这样才算把人送进了黄泉地府。
扎纸人的地儿叫纸扎铺,扎纸人的人叫送葬人,这镇子里就一家纸扎铺,玉老板就一个人住里头。
玉老板,大名玉叁梵,长得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行,眉目朗润,怎么看都不像个扎纸人的。人虽大都尊敬这等生意的人,到底是觉得有些晦气,玉老板时龄二四连个说亲的人也没有,孑然一身晃晃悠悠,一天一天的磨。这行挣的钱多,按个数银子,但玉老板一年四季都是一身灰袍子,白头带,唯有右耳上像女子一般挂了个玉扇子,小巧玲珑,扇尾还有一点绛红玛瑙坠着,颜色妖艳,是全身唯一一个值钱的玩意儿。
这扎纸人也是得有些道行,不然不敢入这行。阳气盛了,魂魄不往你扎的纸人里来;阴气盛了,魂魄往你身子里来。唯有左右做不得人的才能胜任,比如玉叁梵玉老板。
玉家也算个正经的书香门第,玉叁梵的爹是个正经的读书人,金榜题过名的举人,后来因为人过于正直贬到了这小地方当个看官府库房的文书,郁郁不得志,盼望玉家唯一的少爷读书挣个气,哪知没成年就拜了扎纸铺子的老瘸子当师傅,学扎纸人去了,生生气死了他爹。玉叁梵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哭了七天出了殡,又七天给他爹扎了个纸人,惟妙惟肖,好像他爹活过来了一样。临下了棺,玉叁梵又把棺打开了,拿纸糊把腮边两抹红抹了。老瘸子问他为什么,他说:“死人就是死人,哪能有活人的脸色。”再过了两年,他娘得病死了,玉叁梵出殡送葬来了一套,哭着还不忘夸夸自己业务熟练。
“你看见了吗?”
“啥啊。”
“玉老板这两天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孩子,十二三吧,跟着呢,像学徒。”
“学徒?这年头哪家的孩子愿出来干这生意?”
“诶……不知道啊,挺面生,长得挺搁看呢。”
镇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闲嘴子,嚼吧嚼吧半个镇子都知道了。
“叩叩”敲门声一响,玉叁梵就迷迷瞪瞪睁了眼,一睁眼:“谁……我靠!”吓得一个激灵就清醒了。玉交枝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帐外,盯着他看。玉叁梵无语扶额,拨开帐子:“你没睡?”玉交枝有点茫然:“什么?”
哦,忘了,他是个纸人。
玉叁梵下了小二楼,打开门看见了齐府的管事,挑眉一笑:“来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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