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的铺子里零零散散,四边儿都是些竹架子竹条,墙上挂着些纸糊的人脸,大姑娘小媳妇的,昏暗的油灯下说不出的诡异。
“快了……”桌边的男人喃喃自语,手下的活计逐渐显出一个人脸的形状,十二三岁小男孩的模样,粉雕玉琢,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瓣微张,十足十的似真。
笔下快了几分,勾勒出一双盈盈杏眼,眉间勾画似笑非笑,唇若覆脂,灵动了几分,再加上腮边那淡淡的抹红,更是如仙童一般了。
男人捧起那张脸,远远的举了举,打量着,啧一声,笔尖粘上一点纸糊,抹去了腮边的红,才满意的笑起来。惨白惨白的脸配上精致的五官,小孩似笑非笑的面容让人毛骨悚然。男人将脸捧至眼前,闭眼亲吻着小孩嫣红的唇瓣,仿若对爱人般亲昵。
男人站起身子,灰布袍子粘了竹屑,他随意的拍打两下,转身走向搭了一半身体的竹架子,嘴里胡乱唱着小调。
“置酒高堂兮思如陂塘,人寿几何兮逝如朝霜,呜呼汉仪兮南宫子忘,呜呼哀哉兮呜呼兮哀哉……”
那纸扎人立在原地,头颅被接了上去,灵动的杏眼转了两转,朱唇轻启接了下去:“来日苦短兮去日苦长,今我不乐兮徒思岳阳,呜呼会兴兮悲以别章,呜呼哀哉兮呜呼兮哀哉……”
男人为纸扎人梳着头发,那头发也奇怪,稀稀落落的却在放到纸扎人头上时生了根,长得乌黑透亮,垂到腰间。男人为他梳了个发髻,绑了一道红色的带子,刹那间仿佛有了生命,纸糊的地方奇迹般长出了血肉,穿上银红撒花半旧大袄,锦边的花绫裤腿半露着,脚蹬青锻面底小朝靴,一个俏生生的小公子就站跟前了。
男人高大的身子半蹲着才与这小公子平行,一人一纸对视片刻,男人咳嗽两声:“你叫玉交枝,记住了吗?”小公子漆黑是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男人双眼:“我叫……玉交枝……”男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真棒。”“……”
男人转身打开了这小屋子唯一的一个窗子,散散着纸糊胶的味儿,张口唱起来,声音沙哑低沉:“时无重置兮华不再阳……”清脆的少年声音接着唱起来,悠扬动听:“苹以春晖兮兰以秋芳……”
三番玉楼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