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许墨三生三世
第三世许卿永为伴
草色连波,追逐着春光蔓延至天尽头,躲一会儿猫猫,打几个滚,恣意享受着暖暖春风。
大片大片的新翠中,两株色彩明艳的花朵跳进眼底。
细细看去,虽然都妩媚动人,但状态云泥之别,一朵香气四溢,生机勃勃,另一朵瓣尖发黄,枝叶凋零。
风轻轻拂过,妇人盯着它们踟躇许久,最终伸出手,折下了娇艳欲滴的那株。
晨露盈盈,缀在淡黄色蕊心,好似小小的太阳,散发熠熠辉光,竟竟比土壤中更加耀眼。
妇人心生欢喜,双手捧着花朵,急匆匆往回走。
恰逢此刻,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厉喝,“你不可以带走她。”,扭头望去,是位道骨仙风的老者,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都垂在地上,眉毛急得一抖一抖的,言语间透着焦急。
妇人吓得转身就跑,老者在后面紧追不舍,边追边苦苦哀求:“这不是普通的花,你把她还给我吧。”
半个字都没入了妇人耳里,她越跑越快,将对方远远落在身后。
“砰!”大门狠狠关上,手心多了几分湿气,蜜一样的甘露漾出。
外婆的梦到这里就醒了。
小小姑娘托着腮,灵气逼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后来呢?”
老爷爷有没有继续跟过来抢走花?为什么说奇奇怪怪的话?
你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想要听到最后的结局。换来的却是比春风更暖的拥抱,撒发着新鲜的皂香。
“再后来,妈妈肚子里有了你这个小宝贝,八个月以后,你就出生了,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偎着那暖意昏昏沉沉,彼时你年龄尚小,不明白那个梦的喻义,潜意识觉得那个老爷爷很熟悉,连他的样貌都能想象出来。
就像每天回家,总会路过的那棵香樟树一样,熟悉到你甚至能数出它有多少分叉的枝干。
明明头一次听这个故事,为什么会....
困意袭来,脑袋渐渐无力思考,你缩成小小一团,沉沉睡去,喃喃着:“是谁?”
翠绿笼罩大地,须臾被秋风攫走,茫茫白雪悄然而至,一寸寸融化间,小小的嫩芽冲破积雪。时光就在这不停的变换中流逝,再回首,已经过去十余载。
曾经稚嫩的女孩慢慢长大,走出象牙塔,滴水般汇入人潮人海中,过着平凡却不普通的生活。
“我回来了。”推开门的刹那,浅紫色晚霞和青草香的怀抱一起迎接你,之后是密密的浅啄,“欢迎回家。”
形单影只的孤雁找到了归巢,你放肆地嗅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险些落泪。思绪仍沉浸在昨晚恐怖的梦境里,不自主地攥紧了他前襟,身体微微发颤。
心细如他,立刻发觉了你的不对劲,低头捧起你的小脸,柔声问:“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凉凉秋色碾碎在他柔和的眉眼间,流水而逝的那抹忧虑,彷如投石入水,彻底打破了你努力伪装的坚强。
呜咽着扎进他胸膛,豆大的眼泪果夺眶而出,“还不是因为太想你了,你每次都去这么久,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哼哼。”
残忍可怕的梦境终是没能说出口,你仅仅诉说着对他的思念,不想他因此担心。
被你明晃晃的抱怨逗笑,他双臂亦稍稍收拢,一股暖流涌上心口。
你俩好似彼此契合的齿轮,紧紧相嵌,狂乱的心跳也趋近平复,和他擦过颈侧的呼吸合二为一。
搂着他又撒了会儿娇,直至裤腿儿传来拉扯感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妈妈。”
弯腰抱起女儿,笑着点点她皱起的鼻尖,“今天是爸爸陪宝宝,你有没有淘气呢?”
小家伙的大眼睛瞧瞧你,又瞅瞅许墨,流转几轮后,忽地一亮,小手拉过许墨衣领,将三个人额头顶在一处,咯咯咯地笑开,软糯糯地咕哝:“当然,爸爸妈妈,我们亲亲。”
有什么化了,又有什么跳得很快,你仰起头,径直撞入他皓月般的瞳眸中,那里噙着丝丝笑意。
你福至心灵,和他默契十足地一左一右吻上女儿面颊,最后相视一笑,笼罩心头的阴霾也随这一吻消弭无踪。
当晚,女儿早早就睡下,许墨也很快结束手边工作,抱着你分享他最近出国所见所闻。
他声音低低柔柔,如潜入夜的绵绵细雨,滴滴浸润着娇嫩的花朵,又像花瓣上剔透的晶露,将你的心壁心室尽皆点亮,揉进清清浅浅的草香,是专属于你的温柔。
他总是这么暖,越是如此越让你阵阵心绞,再次回忆起那过于真实的噩梦。
“许墨,如果一件事已经知道结局,还要去尝试改变么?”终是没忍住,你把压抑了好久的问题抛出,想从他的答案中得到一些慰藉,哪怕是带着敷衍的谎言,你也想听。
他长睫一颤,忽明忽暗的光点亮他眼中情绪,是震惊,是悲伤,还有你看不懂的复杂。
没有给正面回应,他话锋一转,微凉的指尖抵在你唇瓣,语调更低了:“嘘,夜深了,你要快点睡觉才行,否则明天又迟到了。”
“我....”尾音轻颤,湮灭在那滚烫柔软间,“乖,你累了一天,需要好好休息。”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你,甚至哼唱起哄女儿入睡时的童谣,对他而言,你也是个小小姑娘,值得他用一生去珍惜呵护。
面对他屡试不爽的招数,你又好气又好笑,用力顶了顶他下巴,你对他歌唱水平提出质疑:“哼哼,这首歌听过了,第二句没在调上,扣分。”
“好,你说的对,那我非常认真地请这位小姑娘现场教学,不知道可不可以?”下颌被一点点勾起,依次映入眼帘的是,他嘴角的浅弧,高挺的鼻梁,和弯成月牙儿的双眸。
柔顺的发丝有几撮淘气地翘起,为素来冷静自持的大教授平添了几分孩子气,看得你面红耳赤,滋溜一声钻进被窝,打死也不出来了。
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我,我困了,先睡了。”你故意扭过身去,两颊腾起热浪。
细心地帮你掖好被角,他抽走床头的书:“好,我一会儿也睡”
有他在身边,你心里变得安定许多,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半寐半醒间,又一个吻落下,隐隐带着叹息,消散在暖融的灯光里。
一夜无梦。
鱼肚白的微光由浅入深,收束成几缕稠艳的绯霞,跨过山峦,越过海洋,铺满整片大地。
几只小雀在繁茂的树荫下欢闹着,扑腾扑腾的振翅声,和叽叽喳喳的鸣叫,是一曲天然的乐章,美妙又响亮的音符让你悠悠转醒。
朦朦胧胧睁开眼,是他咫尺之遥的睡颜。
好看的眉峰微蹙着,睫毛又浓又长,在暖白如玉的面庞投下一小片灰色阴影,因胸口的起伏轻轻颤动,翩跹的蝶一样。
抬手拂开他眉尖的皱痕,一声轻笑溜进耳蜗,“今天醒的好早,不多睡会儿了?”
皓腕握进掌心,他蜻蜓点水般地偷走你唇间的甜香,好整以暇地瞧你小脸由白转红。
“不睡了,我去看女儿醒没醒,哈哈哈哈。”一大清早就这么撩拨,你哪能招架得住,困意立时散掉七七八八,你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逃也似的冲出卧室,竭力忽视身后愈加爽朗的笑声。
早饭期间,你异常乖巧地埋头猛吃,尽量避免和他眼神交汇,即便如此,你仍时不常能感受到他飘来的目光,令你坐立难安。
好容易吃饱了饭,你给女儿胡乱洗了把脸,急急忙忙地往外走,结果被许墨一把拽住胳膊。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略带委屈的语气,和他失落的表情相得益彰,知道的是你忘记出门前的吻了,不晓得的还以为你闯了什么弥天大祸,让他如此无可奈何。
手机闹铃阵阵作响,你连鞋都没穿利索,着实无暇顾及他,只好连哄带骗地表示下次一定,话是这么说的:“你先记下,等晚上我回来,给你,五个,不,十个好不好。”
有一说一,自打你家添了小宝贝以后,你总觉得自家先生越来越爱撒娇了。
估计和小家伙的争宠脱不了干系,不过你也很乐在其中就对了,毕竟看他因为地位不保,偶尔醋一醋的模样还是很可爱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许墨很是痛快地放行,脸上浮现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好,不许反悔,下了班我去接你。”
你匆匆地和他告别,而后抄起女儿跑出去。
许墨斜倚门框,笑吟吟地目送你们母女俩走远,转头回了厨房整理碗筷。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他循着响动一路搜索,终于在鞋柜的缝隙中找到手机。
长长的叹了口气,“唉,影响了工作怎么办?”,亦说亦抽走沙发上外衣,他一刻不敢耽搁,拦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话分两头,那边许墨心急火燎地追赶你的脚步,这边你已经帮女儿理好领结,牵着她朝幼稚园走。
按理来说,接送工作本应是幼稚园全权负责,但最近频频出现拐走儿童的事件,尤其是具有EVOL的孩子,短短两周,已有三个孩子相继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
虽然你家宝宝没有对外公开EVOLER的身份,但你还是拉满了警戒值,除了自己和许墨外,绝不假手他人。有时连同事顺路想要捎你们一程,都被你婉言谢绝。
趁等绿灯间隙,你捧着女儿小手,千叮咛万嘱咐,“宝宝,以后除了我和爸爸,碰到任何陌生人搭讪都不可以理会,更不能跟他走,知道么?”你一遍又一遍重复,深怕有什么疏漏,让坏人有可乘之机。
小糯米团子懂事地点点头,踮起脚揉揉你发顶,将许墨哄孩子的那一套招数学得惟妙惟肖,奶声奶气地:“嗯嗯,我会的,妈妈你不用担心,你也要乖哦。”
“好,我们拉钩。”一长一短两根小指紧密缠绕,明媚春色也退却为女儿无邪笑靥后的背景,她轻轻地偎住你,像团绵软的云朵,你的心也柔软得一塌糊涂,不禁拥得更紧了些。
绿灯亮起,“走吧妈妈。”,似被一段晚风握住,你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家伙后面,不一会儿,小家伙看到同伴,撒开你的手,哒哒哒跑远了。
你看着她跳跃的背影,脑海中开始描绘她长大后的样子,究竟更像你,还是更像许墨,又或者结合了你们各自的特点,比你俩更加优秀....
美好画面被猝不及防的喇叭声震碎,白光刺入瞳孔,你下意识抬手遮挡,回过神时,那辆卡车掀翻围栏,毫无顾忌地冲向小小的女儿。
“不要!!”自身体最深处发出的呐喊,你本能地扑到女儿身后,拼尽所有力气推开她。
重重的撞击迎面而来,天空有一刹很近,随后又飘远。
今天是很幸福的呢,在心爱的人怀里醒来,和他共进早餐。送女儿去幼稚园,她的领结也整理的很好看,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完美到就是为了迎接这一个瞬间么?
如果能继续幸福下去,该有多好?
蔚蓝色天空覆上稠艳的红,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周围人的尖叫一点点变小,最后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心脏猛地一阵剧痛,似有千万只小虫同时啮咬,如玉的面庞血色尽失,手机啪地滚落到座位下。
“怎么停车了?”强打起精神,许墨额头迸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因痛楚哆嗦着。
“前面发生了车祸,听说人快不行了,正在叫救护车呢。”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许墨早已打开车门,脚步仓惶地闯进围观人群中,不会的,不会的,小傻瓜虽然迷糊,但是......
横中直撞地推开众人,全身血液在眸光触及你的霎那逆流。
小小的,花儿一样的女孩儿,甜甜的在他怀里耍赖的“小花猫儿”,连赌气都不舍得超过五分钟的小傻瓜,此时此刻,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面,浑身是血。
他想不起怎么走到你身边的,反应过来时,你已经被他揽入怀中,似乎要揉进肌骨里那般用力。
他怕了,即将失去你的恐惧令他无法遏制地颤抖着,嗓音多了几分哽咽:“我来了,没事的,别怕,别怕。”发颤的尾音,模糊的视野,他对你说,也是对自己说。
同样冰冷的小手攀住他前臂,也在崩溃前一秒唤醒他的理智,将惊魂未定的女儿拢进胸前,他声音更低了。
分明是盎然生机的春日,可他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眸中的光也被吹散了,寂黯如夜。“别怕。”
你被梦魇住了。
小男孩不停奔跑,跑着跑着,他停下了,傻傻地站在十字路口发呆。
出于好奇,你偷偷跟了上去,一模一样的他倒在血泊中,唇边溢出汩汩殷红。
你想过去,但两只脚被钉在原地,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路中央受伤的小男孩,样貌逐渐发生变化,头发一寸寸生长,体型一寸寸缩小,最终变成另一个你最不想看到的人。
是你怀胎十月,看着长大,学会走路,学会叫妈妈,学会自己穿衣服,整天腻着你的人,你和许墨的爱情结晶,你们的女儿。
泪滴滴落下,背后陷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眼睛被微凉的指尖遮住:“不要看,那都是梦,快点醒来好么?”
滚烫的苦涩更加肆无忌惮,竟然沁了血色,蜿蜒着流向地面,与那铁锈味的鲜红液体混在一起。
世界重新归于死寂,随后又是小男孩的影子......
梦永无止境地重复着,你不能摆脱,一次次经历万箭穿心之痛,一次次又爬起来,追上那小小的无助的背影.....
天籁般的童音,犹如耀眼的阳光,割裂天空的层层乌云,直直投入你心底,“妈妈妈妈,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蛋糕都吃了。”,你沐在温柔的光柱中,脚底开始一点点透明。
缓缓睁开眼,圆嘟嘟的小手正捏着你两颊,湿漉漉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你。
“哇妈妈妈妈!”见你醒了,那双眼睛倏忽射出亮光,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没待你张口,小家伙一跃跳下床,一溜烟窜没了影,隔着老远依然能听见掩饰不住的兴奋:“爸爸爸爸!!!”
许墨闻声而来,看着小家伙颤颤巍巍地指着卧室,紧张地皱着眉:“宝宝怎么了妈妈怎么了?”
“妈妈妈妈,醒了!!”腾地站起身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带着些许踉跄冲向房间。
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拐角,对他却好比万水千山,廊庑百转,他仆仆而来,只为赴你的白首之约。
脚步有点乱,到门口时猛地顿住,短暂的三四秒,如同十几年那样漫长。门一点点推开,半明半暗中,日思夜想,刻入骨血中的他,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进你。
你笑了,笑得泪花儿四溅,不能自已。
害怕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妄,你捧着他的脸,指尖一遍遍描摹他柔和的轮廓,摸到了他泛着青茬的下颌,苍白的唇际,还有湿润的眼角,“你....瘦了。墨墨先生。”
回应你的,是无数个印在颊畔的吻,将你的泪珠儿一一吮去,连同可怕的记忆一起埋葬。
“因为没有某个小傻瓜监督我好好吃饭,不过既然你醒了,相信我很快会胖一些的。放心。”
“妈妈,妈妈,我也瘦了。”从床下探出的小脑袋,气鼓鼓地打断了你俩的亲昵,鞋都顾不上脱,就手脚并用地爬到你俩中间,头朝你,屁股给了许墨,抱着你亲了又亲。
“宝宝,妈妈才醒,不可以总缠着她。乖一点。”
“爸爸你也缠着妈妈呀,还亲了好多下,我也要亲亲妈妈,爸爸也不乖呢。”
“你俩继续,我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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