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许墨三生三世
第二世以相思铺路
无星,无月,黑黢黢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仿佛被冻住了,没有一丝流动。
万籁俱寂,总有一两个不和谐的音符偷偷蹦出,比如栅栏前鬼鬼祟祟的小雪球儿。
三根,两根,一根,距离随竹竿的递减而缓慢拉近,小家伙不禁扬起嘴角,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嘿嘿嘿”,悚人的奸笑回荡于栏内,在一片静谧祥和中尤为刺耳,其他毛球儿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视线齐刷刷地射向声音来源。
眼瞧胜利在望,雪白身影倏忽而至,张口叼住小雪球儿后颈,无视其挣扎,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放我下来,我要去咬他!!”空中张牙舞爪的小肉垫,搭配对方无可奈何的神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好容易捱到窝里,他俯下身,松开毛茸茸的小团子。
宠溺地拱乱你毛发,哄孩子似的又一遍遍舔顺,“乖,外面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一爪子搡开他鼻头,怒火不降反升,咻咻咻飙高数尺,烧得你面色绯红,“那你和我同行,就不危险了,趁月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真要说起来,还是怪你家许墨脾气太好了,高不可攀的仙人竟然被说呆蠢?开啥玩笑?
越想越窝火,你等不及他的回答,趁他松懈之际,扭头开溜,速度快得来不及眨眼。
只听嗖的一声,你已窜出半米外。
当然,你家先生也早有防备,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挡住前路,低头把你整个上半身都含入口中,稍稍加重力度。
不出所料,又一阵哇哇大叫,声嘶力竭的尾音打着颤儿,“啊,许墨你不要这样,不要拦着我,啊,疼。”
其他雪狐们,你瞅我,我瞅你,眼神交换彼此的疑问:什么情况,何时混进来一只兔子,可以吃么?
大抵读懂了毛球儿们的小心思,经过它们身边时,许墨刻意顿住脚,慢悠悠地偏过脑袋,双眼微眯,眸光锋利如刃。
阴风乍起,裹挟着大片大片雪花灌进窝内,几只胆子小的狐狸吓得蜷缩成一团,嘤嘤嘤地哀求,胆子大的也没好到哪儿去,全身寒毛倒竖,腿肚子不停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淡淡地扫过众狐,他闲庭信步似的踱回自己窝里,继续先前的顺毛工作,长长叹息溢出喉底:“抱歉,弄疼了么。”
来来回回折腾大半宿,你早已疲倦不堪,懒懒地嗯了声,在他怀里寻个舒服的位置,不多时响起鼾声。
轻柔地从你头顶蹭下一片误入的雪花儿,印上浅吻,“小傻瓜。”,举眸远眺,残月破云而出,他思绪渐渺。
时光倒转至一年前
血色嫁衣笼罩下的娇小身影,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间穿梭,遥遥望去,恰似一株灼灼红梅,恣意绽放在苍茫大地,摄人心魄。
背后脚步愈加逼近,你仓皇回头,看到那几个满脸横肉,面目狰狞的壮汉,你心口一紧,本能地跑得更快了。
如若被捉回去,迎接你的将会是什么,你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唯一确定的是会比现在痛苦千百倍,而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站住,我看你真的活腻味了!”猛然变大的呵斥,吓得你浑身一激灵,毫不犹豫地抄进离得最近的小径,头也不回。
咒骂声顿住,而后变了调,掺杂几分惊恐“姑娘,你别想不开啊,前面是.........”,众人停下脚步,目送你消失在视野中,不敢相信你性子竟然刚烈至此,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嫁给山神。
一心只想逃命的你,哪里还听得进半个字,自顾自地朝前冲,跑着跑着,脚下倏地一空,毫无防备地从崖顶跌落。
隆冬时节,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你好像落叶般瑟瑟发抖,一刻不停地下坠。
天白茫茫的,越来越远,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你的心也乱糟糟的,就这样结束了?
失重感渐渐加强,你脑海中走马观灯地,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一帧帧定格,回放,那个月白色长衫徐徐明晰。
如果知道你为了他这样决绝,会开心,还是难过,又或者是.....可惜,这一切的一切,你已无从知晓了。
“许...墨...”横亘在心底挥之不去的名字,每每吐出都心颤不已,犹如凿进生命的深刻烙印,疼得你泪花打转。
你低低唤着,眼神逐渐空洞,失去焦点。
猎猎冷风戛然而止,下个瞬间,淡淡青草香萦绕周身,你呆呆地侧过头,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他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他胸膛很烫,似有一团熊熊烈火,燃烧着,沸腾着,所有寒冷霎时退却,混着怦怦心跳声将温暖源源不断融入你身体。
本就畏寒的你,双手环住他腰际,索性赖在他怀里撒娇,十足十的小奶猫状。
“小傻瓜,走路这么不留心,下次我要是没有及时赶到,那可怎么办?”虽然你俩已经半个月没见面,但完全不见生分。
他揉揉你发顶,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小娘子如此调皮,不宠着怎么行?
你也不含糊,就着他掌心来回蹭动,甚至还顽皮地顶了下,瓮声瓮气地喵喵叫:“我才不要嫁给那劳什子山神呢,我有你这个夫君就够了。还有,你自己说非我不娶的,不许反悔,否则........”
话音未落,你一把将他推到,故作凶狠地攥紧拳头,凑在嘴边呵气,颇具威胁性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活脱脱的无赖恶霸一个。
小小悍妻的举动逗得他忍俊不止,他心念微动,手臂向后用力一拽,你整个人顺势趴倒在他胸前,不出意外地收获你红扑扑的小脸,无声邀请着他。
风雪肆虐,你俩笼进白色光罩下,不染一丝一缕的寒气。微弯的眉眼亦似江南烟雨般和煦温柔,脉脉流转的波光深处,是小小的,脸红红的你,就像现在捂在他胸口的小手,暖得他心神荡漾,笑意盈然。
“倾尽一生,惟你一人。”暖意氤氲眉梢眼角,最后凝结成唇畔镀满晚霞的涟漪。
瞅着他正中下怀的笑容,你隐约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寻思许久也没得出答案,干脆放弃思考,任由他抱你满怀。
心好似掉进蜜罐里,浓浓的,化不开,抹不掉,“嗯,我也是。只有你。”
熹微的晨光一寸寸漫过山巅,大半宿未曾阖眼的许墨长长松了口气,偎在你旁边敛下长睫。
听着他趋渐平稳的呼吸声,你一点点抬起眼皮,他日渐清瘦的下颌让你心疼不已,战争快些结束吧,只有这样,百姓才能不受颠沛流离之苦,你也能和他隐居山林,做一对与世无争的寻常夫妻。
曾经为你当下炮火的伤痕历历可见,每次瞧见都让你眼眶发涩,幸好他这半年来恢复的不错,最多一个月,你俩就能彻底摆脱这里,远走高飞。
日升月落,星移斗转,漫漫长冬终于过去,第一朵花苞盛开之时,你家先生伤势已然痊愈,并且还在当地军队中谋了份发挥特长的差事-------军医。
现下,他正在营帐为受伤的官兵诊治,最是忙碌的时候。
刚下过雨的地面上带点湿气,用力一踩还会陷出小小的坑,像极了孩童脸上甜甜的酒窝。
偶有几只春燕,过来衔一星软泥,又远远掠上枝头垒起窝,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欣赏完美景,贪婪地吸了口新鲜空气,你举起手里的捣臼,和月宫里的兔儿爷一样,对着面前的草药,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砸了下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嘿咻嘿咻,加油加油!!”
这边你还在卖力干活,那头许墨已步出帷帐,一抬眸,就锁定了你的位置,悄悄地走近。
“嗯,夫人做的不错。”头顶暖意和他的赞许同时落下,你骄傲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写着大大的得意,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去,“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家先生是谁,我这是名师出高徒。”
被你笑容所染,他眉间倦色顿时消退大半,紧挨着你坐下,和你一起整理其余的药材。
你俩并肩而坐,肩膀相触之时,彼此的体温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暖暖的,还有点热。
周围路过的人见到你俩,都捂着嘴跑远了,有几个凑到一起,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不怪他们,当初为了能留在他身边,你毅然决然地换了男装,又加上你俩同进同出,所以.....就成为了军营里特殊的风景线。
经不住别人异样的眼光,耳根的红晕浸染至整张脸,连带着手也不听使唤,差点把药箱打翻。
偷摸扫了眼身侧的许墨,他倒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压根儿不受影响。
越想越觉得丢脸,正在这时,指尖忽然摸到袖中圆圆的珠子,你先是微怔,随即一个馊主意咕噜咕噜冒了出来。
对着他嘿嘿一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剩无几的青梅一股脑儿怼进他嘴巴里,笑嘻嘻地等着看他被酸到的样子。
但,你失策了,因为许墨不仅没有五官失控,而且还津津有味地咂咂嘴,意犹未尽的表情让你以为,他吃的不是酸掉牙的梅子,而是香甜可口的糖糕。
伸手戳了戳他脸颊,“好吃?”,你投去不解的目光,试图从他毫无波澜的面容上寻出一丝端倪。
他笑而不语,长臂一伸纳你入怀,俯下身,将几颗咬开的梅子悉数送入你唇齿间。
“唔,我错了,不敢了!!”强烈的刺激让你天灵盖儿都酥了,你挣扎着想要逃离,不料他箍得更紧了,你无路可退。
小手不停拍打着他肩膀胸口,却如同捶上了软软的棉花,最后被他温热的掌心罩住,细细摩挲。
酸涩又裹进甜蜜的吻持续了很久,在你即将窒息之际,他才不疾不徐地松开,顺便捏了捏你快要滴出血的小脸,摇头叹息道,清浅语调中多了几分揶揄之意:“以后可不许这么淘气了,否则真的会有惩罚哦。你乖。”
你气不过地吭哧咬了他手背一口,嘟着嘴抱起药箱,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背影,暗暗下了决定,今晚绝对要分床睡,不然你就和他姓!
是夜,你一反常态地没有和他同行,拥着绵软的被子窝在床头,生着闷气。
时而稀拉,时而急促的脚步声于帐外循坏往复,你看着来回奔波的人影,压抑许久的恐惧流窜至四肢百骸,你清楚地意识到,战争号角即将吹响,同时也意味着,你和许墨离别在即。
夜露渗进晚风,随挑开的帷帐一起挤进室内,慌乱地抹了把泪,你别开脸不去看他,假装仍在赌气。
他端着食盒放至桌面,几步来到床边,从你身后轻轻圈住,大掌拢住你小手,好声好气地哄着:“刚才是我不对,不生气了。我们先吃饭,吃完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好不好。”
说来也怪,以往你总觉得他怀抱很暖,足以抵挡所有狂风骤雨,而今,却冷得让你打颤。或许是离别的痛太明显,就连他覆在手背的掌心也冰凉如雪。
你用力回握住他,怒力让声音听上去欢快如常:“好,你说的哦,不许抵赖。”
“嗯,你乖。”
为数不多的几片肉在你俩瓷碗中间来回谦让,不是他借口不爱吃,就是你推辞说吃多了恶心,最后实在没办法,一片片数完,平均分配。
“许墨?”,状似无意地唤他,你脑袋垂得很低,不想被他觉察到自己的惆怅,“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碗筷碰撞的叮当声忽地一滞,很快又再次响起,你看着碗底多了些蔬菜,吧嗒吧嗒直掉泪。
“嗯,敌军已经在城郊处扎下营寨,我们今晚会连夜出发,准备一举歼灭,以绝后患。”说这话的时候,他声沉如水,淡漠地像是换了个人,比海更加深邃的眸底蒙上一层浓雾,你读不懂也猜不透,他究竟是深恶痛绝还是无能为力。
他要去多久?会不会也要冲上战场和敌人搏杀?他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他什么时候回来?一连串的问题翻滚在脑海,你想问,又不敢问。
只消一瞥,许墨便看穿了你的心事,你不愿和他分别,他又何尝想同你别离?但他也深知,家国大事面前,儿女情长都应该先放下,相信你也明白。
几颗澄清的梅子装入锦囊,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由你手中,再被他双手紧紧包住:“等果子全部成熟之时,就是我归来之日,因为我知道,你们在等我.....”说罢,他慢慢低下头,请问上你尚未显怀的小腹。
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一下,像是回应他的承诺。你喜不自禁地抓住他,笑着笑着,笑出泪花儿:“许墨,动了,动了,这是第一次动,呜呜,我们的孩子动了。”
他闻声应着,眼角也依稀有了湿润:“嗯,我知道,我都知道,小傻瓜。”
鼓声震天,号角长鸣,大举进攻的部队中,一只通体雪白,宛若精灵的兔子匆匆闪过。睒眼的功夫,小家伙便匿进空幽山谷,避在树下,遥望着远去的人影。
一天,两天,本就不多的果子被你一一晾到树洞旁,得空便瞅两眼,哪个有成熟的迹象,有时还得提防路过的小鸟偷食,搞得整天紧张兮兮的,比之前在狐狸窝还要夸张。
“明天这个最小的也会熟了吧。”看着边缘微微发黄的梅子,一想到要和许墨见面,紧张又兴奋的情绪交织在心底,让你不禁眉眼弯弯,随意地扒拉了一下那颗小小的青梅。
不动不打紧,一动,那个圆溜溜的梅子就像自己长了脚,骨碌碌朝山下滚去。
你大惊失色,撒丫子在后面狂追,边追边喊,“喂喂喂,你回来。”,可那颗青梅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不但越跑越快,还在空中翻滚几圈后,噗通扎进湍急的河流中,伴着泠泠水声,悠悠飘远。
你欲哭无泪,伸着爪子挥舞了几下,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难道是许墨?”,你使劲儿摇头,将骇人的想法甩出脑袋。
慢腾腾地转过身,一道月白色身影立在树下,除了许墨还会是谁?
你不断眨眼,他还是停留原地,唇边笑痕捧起零散的夕晖,他没有消失,所以不是你因为相思成疾产生的幻觉。
一霎间,委屈,埋怨,以及深入骨髓的想念统统漫上心间,驱使着你飞奔向他。
“许墨!许墨!”蹦跳着,雀跃着,小小的兔子一步步化成人形,最终稳稳落入青草芬芳弥漫的怀抱,银铃的笑声几度哽咽。
你攀着他脖颈,贪恋地汲取熟悉的香气,不争气地哭红了眼:“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我好想你。”不待他回答,你就重重地啃了他一口,抒发内心的不满。
许墨非但不躲,反而搂得你更紧了些,靡靡春雨般的浅吻甜蜜缱绻,是他诉之不尽的爱与恋。
“以后不会了,我的小傻瓜。”
日子风平浪静。这天你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听声音即知,是那位桀骜不驯的方侯爷和他的小娇妻。
你终于有机会和这个斡旋朝廷,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神通侯结识,所以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果然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和你家先生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气质截然相反。
正当你好好打量对方的时候,殊不知自家醋缸早就打翻了,还非常不小心地流了一地,闭着眼都能味道酸味的那种。
得亏对方停歇的时间不长,放下了些安胎的补品就打道回府了,走时为逗他妻子欢心,嚷嚷着要抱一只兔子什么的,但你家兔子抵死不从,临了狠狠地赏他一记牙印儿,简直不要太搞笑。
“夫人,人都走远了,还看。”略带醋意的嗓音,和他拂过你肩窝的发丝一样,痒痒的,小猫儿爪挠似的。
“夫君,咱家兔子出息了,连堂堂侯爷都敢咬,可算是帮我报仇了。”
“你啊,小淘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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