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施)水镜雨莲愁 伍

西施躺在床上，迟迟没听见对面开门的声音。睡不着就干脆起身，戴上遮面，出了门。

“镜姐姐！”

西施看着从围墙翻进来的人，心里的大石落了下来。

“夷光，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担心你，怕你……不回来了。”

西施看着她银白的发，和今晚的月色像极了，那平静的眼瞳色泽浅淡，就像她整个人一样，明如镜，淡如水。

“你在这，我能去哪。”

镜握住她的手，与自己的寒凉不同，暖暖的，舍不得放开。西施反握她的手，果然这人看着冷，手也冷…可她知道，镜的心是火热的。

“对了，镜姐姐……外头那个缉拿令，是你吧？”

“嗯，不过我没有……”

“我知道，我的镜姐姐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劫富济贫，我高兴还来不及。”

西施眼里映着月光，也映着镜的温柔眉眼，展眉一笑，唇间露出糯白的齿，小巧可爱，好看极了。

“镜姐姐…镜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西施在她眼前挥了挥，终是回了神。

“没…没什么，夜深了，快去睡吧。”

镜抓住她落下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几下就放开，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暗骂自己怎么会生出杂念，若是被夷光知道，定会排斥害怕的。

西施看着那月色身影，心里不解，莫不是轻月与她有什么纠葛。她曾偷听水字堂的刺客说，十九有时会在雨莲楼小住养伤。那些刺客还笑说，十九定是喜欢上雨莲楼的姑娘了。

轻月样貌娇媚，姿态娉娉，多才多艺，无论哪个刺客被她救下，多多少少都会心动吧。

翌日，镜带上长剑，早早出门，想去萧鹤的宅院瞧瞧。

天尚未明亮，只有打更人敲几下锣，而后便在早早开门的粥铺坐下。镜辗转几个街角，终是到了河边的宅院。

可也不见门童，翻上后院边的树，院里也是空无一人，除了风吹过假山，几声鸟叫，没有其他动静。

镜思索着，难不成，去了太守那。

太守萧雁是萧鹤的嫡兄长，萧雁不喜经商，萧家又反对他走仕途，他便与萧家断绝干系，据说已经在谱上除名。

所以这经商大任就落到萧鹤这个庶子身上，按理说，萧雁是不喜欢萧鹤这样奸诈圆滑的商人。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镜还未走近太守府，就看见熟悉的面孔走了出来。少年身姿挺拔，身着白衣蓝袍，额角骇人的伤疤刺眼，也盖不住他俊秀的容貌。

“曜……”

曜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可四处环顾一周，也没见有什么人。

“怎么，丢了什么东西？”

良久，萧鹤从府里出来，就看见曜四处找着什么。

“义父早安，不过是有只猫儿乱窜，我瞧着可爱。”

曜对着萧鹤作敬礼，镜在不远处的角落听得真真切切，萧鹤……是他义父？

镜只觉得头重脚轻，等他们上马车往早市方向去，镜才现身，步步沉重，拖着身子，回雨莲楼。

“镜姐姐…你怎么在这？”

西施从巷子里出来就看见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夷光，你在此作甚？”

镜赶紧迎上去，西施没有易容，只是戴了头纱斗笠，遮住了半个身子，手上还提着半筐馒头点心。

“我……镜姐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镜想问是谁，还是沉在心里，夷光认识的，定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图谋不轨之人。

镜眼神一暗，若是，杀了即可。

转了几个巷子，镜才觉得这地方眼熟得很。她不久前才来过，那晚她把从金城盗的宝玉首饰当了，留下银子给这里的贫苦人家。

又是那个小巷，犹记得，那晚风狂大，吹开她的头纱，让一个小孩儿看了去。那团黑影已不在，只有一个孩童裹着破布靠着墙角，天亮了，一声鸡鸣，小孩也迷迷糊糊醒了。

“嗯……施姐姐，你来啦！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小孩开心地蹦起，跑到西施身边，才发现在西施身边的人，一头银发，一身白袍，腰佩长剑。

“这位姐姐是……是那个大侠，你是那个唔——”

西施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叫出来。见他不动了，才放开，指尖放于唇间，叫他闭嘴。

“镜姐姐，这是王一，前日……他母亲去了，我原想给他笔安置费，结果他告诉我，有个侠女给了他们一锭银子，我猜就是你。”

西施向镜说着缘由，顺便拿出筐里的糕点给他吃。安葬好王大娘后，本是还有些碎银的，可王一太瘦小，就被旁人抢了去。

“王一，你可与别人说过这件事？”

“没有，绝对没有…我只和施姐姐说过。”

镜舒口气，好在告诉的是夷光，否则其他人就可能要被灭口了。

“如此甚好。”

“镜姐姐，我看太守府在招书童，不然就送他去吧，雨莲楼是不会收他的。”

西施曾想过让老鸨留下这对可怜的母子，可老鸨见王大娘身体弱，王一虽然十二岁，可瘦小的像个七八岁孩童。自然就没答应。

王家本是陵城匠籍，以造金银首饰为生。王父又因官家为难，年纪轻轻参军戍守边疆去了，几年没有音信，怕是早死了。家里就王一这独子，尚未继承手艺。

王大娘身体日渐虚弱，王一又太小，被亲戚欺负也无从回手。流落街头，才有了现在这副模样。

若是那时太守是萧雁，也不会有如此悲剧。

“太守府？”

“我出门时，见官家贴告示，说是太守府征书童一名，王一也是读了些书的，研磨伴读没问题。”

镜眉间微紧，书童……莫不是，给曜找的书童。镜又打量着王一，虽然瘦小，但还是有力气，长得也清秀，心中也定了些主意。

“好，先去给他买两身衣裳，再回雨莲楼好好清理一番，我亲自送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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