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暮辞无别时(伽乔)(武婉)

白沉暮辞无别时

伽罗开了家书店，离学校有500米远。书店装潢以白色为基调，点缀着些许绿意，几张原木桌椅靠在落地玻璃窗边，窗外围着一圈月季，姹紫嫣红。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家咖啡馆。

书店卖得多是畅销书和杂志，也建设了个吧台，为顾客提供饮品。这样轻松舒活的环境，自然是有很多学生青睐。乔莹便是常客之一。

“店长，新书到了。”

上官婉儿走从吧台走出，拿起腰间的围布擦手。又见伽罗安静地坐在收银台，看着盒木里的书。她记得，这是一个已经毕业的学姐寄存在这的，学姐好像叫做…乔莹。

“好的，马上来。”

伽罗盖上木盒，放回柜台里。推了推从鼻根悄然滑下的镜框。整理下衣服，拿上订单，推开颇具老上海酒馆风格的木门，门上铜铃敲响。

恰巧，一位客人正要进店。伽罗定睛一瞧，是熟客，便微笑着说，“又来找婉儿啊，正好她休息。”

“嗯，谢谢店长。”武曌相视点头，便匆匆进店。手上提着包装精致的午餐。

“学姐，你...你下午不是有课吗？”婉儿见来人，开着外卖盒子的手一下顿住。“学姐...吃饭了没？”

今天周三，学校大部分专业下午都有课，这也是书店一周内最清闲的一天。店里加上她们俩，也就五个人。

“还没吃。”武曌直径走到她身边的位置，摆上亲手做的饭菜。“和你一起。”

两人相对无言，武曌的筷子却时不时夹几块肉往婉儿碗里送。看着碗边的红烧肉，和周围的绿色格格不入，婉儿弯眼一笑，心里暖得不行。

“笑什么，多吃点肉。”武曌历来不露声色，当下见她笑得开心，由嘴角也不禁偷偷上扬。

“对了，学姐，我想问你件事。”婉儿嚼咽下一块肉，才开口问旁边的人。

“你说。”武曌见她吃了，没有评价，有些失落，语气依旧如常。

“你认识乔莹吗？”

“乔莹…她是我上两届学姐，已经毕业了，你找她有事？”

“没…她和店长的关系，应该很好吧。”婉儿没有在伽罗面前提起过乔莹，自从乔莹寄存那本书后，就再也没见她来店里。

“你在这兼职两年，应该比我更清楚。”武曌见她点的餐多是素菜，就伸筷子夹了许多，好让她吃自己做的红烧肉。

婉儿看出她的心思，也主动夹了些红烧肉。相比一个月前，武曌的厨艺进步巨大。想起第一次吃她做的茄子，真的很咸，但也能勉强吞下。婉儿怕她伤心，就一股脑的全吃了。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咳…我记得乔学姐经常和店长坐这聊天，一坐就是一下午。”

婉儿看向窗外，快入夏了，正午阳光落满，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正盛。她记得，乔莹经常帮忙照看这些花儿。

“嗯，她最近有来店里吗？”

武曌对乔莹的印象，只知道她是财务管理专业一个很优秀的学姐，只不过乔莹放弃去国外进修，在国内实习工作，现在在哪，她也无从所知。

“没有，很久没来了。”

婉儿有些遗憾，她好像见证了店长的一场单恋。那个木盒店长不让动，那本书店长也只是翻开扉页，扉页夹着一张纸，纸上写的字，她看不清。

“要是你找她有事，我可以帮你问问。”

武曌心里吃味，又不敢表露出来。她大四了，抽空会来店里看她。将近三年的相伴，她耐心地等着婉儿。

可六月将至，她可能要彻底离开这个城市，也许就像乔莹一样，不再回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表达自己的心意，又怕婉儿以“朋友”的身份拒绝。

“不麻烦学姐了，我也只是问问。店长她……很想念乔学姐。”手上的碗越来越轻，店外忙碌的身影也渐渐安静下来。

伽罗点完最后一批书，付了尾款，便从店里拿出两杯早已备好的冷饮，递给送货的工人。

“诶，伽罗小姐，那本《白沉暮辞无别时》出第二部了，卖得也挺好，你要不要也进一些？”

“不用了，画册在这卖得一般。辛苦了，开车小心点。”伽罗的笑容随着工人上车关门而消落。

这本画册记录的，是两个女生青春时期的爱恋，第一部两人毕业分离，以遗憾收场。故事到这已经美好，再续写回忆，重逢，也只是心酸多些。

何况，现在的伽罗并不想去看，哪怕故事的主人公破镜重圆，获得幸福美满。

“店长，我们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去了。”婉儿收拾好一切，道声再见，挽着武曌的手臂，与她一起回了学校。

店里就剩伽罗一人，午后倦意涌上眼皮，记完账的伽罗趴在柜台上，睡了。

叮铃一声，门铃响了。伽罗缓缓睁眼，门口的女子穿着洁白衬衫，胸前别针是朵月季或是玫瑰。黑白格子的长裙设计别具一格,双腿交叠间隐隐可见白皙的肌肤。再漂亮的打扮，也不及那人的笑给予伽罗的惊艳。

两年，将近两年没有她任何信息。手机号码早已成了空号，社交软件的消息没有回复，动态也没有更新。

“莹...莹莹。”伽罗低喃，感觉这一切都是在梦里。

“你好，请问有《白沉暮辞无别时》这本画册的第一部吗？我问了很多家店，他们说你这里可能有。”

乔莹将落下的发丝绕回耳后,手指间闪着光，反射进伽罗的眼镜，刺眼得很。

“以前有，现在卖完了。第一部是限量版，不过，作者很有可能会再重新发行，你可以等等。”

伽罗看着她亮如窗明的双眼，没有波动，像是看陌生人，看着自己。那无名指上的戒指，钻石切面多折，晶莹剔透。折射的光，如利刃穿过伽罗的心。

“这样……那真遗憾。”乔莹叹息一声，鞋跟一转，清脆地打在玉白瓷砖上。

“等等，”伽罗立马叫住她，“虽然卖完了，不过我还留着一本。”

伽罗拿出柜子里的木盒，打开。乔莹一靠近，伽罗的心跳又加重一下。这本书，终是要归还给她的主人了。

“这……多少钱？”

“不用钱，还……送给你。”伽罗扯出一个笑，镜框下的紫瞳微微湿润，眼睫颤抖几下，掩盖住要溢出来的情绪。

“这不太好吧，我还是——”

伽罗按住她打开包的手，掌心被钻戒硌得生疼，指尖僵硬着，不敢用力握住，“你只要常来店里看看……看看就好。”

“那是肯定的，你的店很棒，我会和朋友推介的。”乔莹感受到伽罗的不对劲，言语间默默收回被握着的手。

“抱歉……”伽罗推了下镜框，镜片被擦的干干净净，只有一些刮痕是擦不干净的。乔莹得出结论，这副眼镜，她用了应该有三年。

“莹莹…你不记得了？”

“你知道我名字？”乔莹努力在记忆里寻找，她找不到眼前温和优雅的女子。

乔莹皱起眉，只觉得头疼，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有个人一直再叫唤她，可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人。

“抱歉，我去年出了意外，以前的事忘记了很多……我们以前认识的，对吧？”

伽罗始终不敢相信，这样令人无语的剧情真的会发生。乔莹忘记了她，忘记了她们美好的回忆……

“嗯，这本书是你的，你寄放在这里，一直没来拿。真是……很有缘分。”

“真的吗，这么巧！”乔莹眼睛更加明亮。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乔莹接了通电话，伽罗听得出是个男人的声音。她不敢问乔莹，她是否结婚了，她宁愿装作不知道，也不想乔莹亲口告诉她。

“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伽罗，我们以前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是啊，曾经的她们，如胶似漆，坐在书店一角，探讨着书里的词句，有争议，有赞同，已然成了不可或缺的知己。

乔莹临走前的夜晚，下着暴雨。书店虽然打烊，伽罗还在店内忙活。门铃一响，伽罗还未说出不营业的话，怀里立马被染湿。

“莹莹，怎么了？”

乔莹全身湿透，单薄的裙子紧紧贴在她的皮肤上。伽罗边安慰着哭泣的人，边抱着去休息室。

给她一套干净的衣服，泡了杯姜茶，又被抱住。乔莹也停止了抽泣，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伽罗时快时缓地心跳。

“莹莹……”

“伽罗姐，我明天要走了。”

“去哪，去国外？”

“不知道，但我不想去，我想留在你身边。”乔莹从家里跑出来，什么也没带。

“好，那就不去了。”伽罗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换来的是乔莹火热的深吻。

伽罗带她回了家，两人甜蜜地过了一晚。这是她们距离最为贴近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乔莹留下一张字条就消失了。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直到号码成了空号，伽罗才放弃寻找。两年过去了，乔莹戴着戒指，出现了，她受了伤，她忘记了她们的一切。

“嗯，是。所以，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乔莹带着书走了，最后留在伽罗的这里的念想都带走了。

几日后，乔莹也没有来店里。

“学姐，我感觉店长心情越来越差了。”婉儿这几天看着伽罗发愣，漂亮的紫瞳也没有往日的光彩。

“可能是……乔莹回来了吧。”

“真的？在哪？”

“我猜的。”武曌自那日后就调查过了。

乔莹毕业后坐往大洋彼端的飞机，结果出了意外，飞机落地时失控。多数人丢了性命，乔莹能活着已是万幸，失忆都是小事。

“唉，乔学姐能回来看看都好啊，店长这样，我怕这间书店都要开不下去了。”

“……婉儿。”

“嗯？”

“吃饭。”武曌又夹了块烤肉，这次没有放碗里，而是她的嘴边。

婉儿一愣，还是张嘴吃下了。又看着武曌夹起一块，往自己嘴里送。她涂着口红，筷子上沾了些，可一眨眼，那些痕迹就被武曌消灭了。

婉儿轻轻咽下舌下生出的津液，只觉脸上像火烧一样。心想，我和学姐，这是间接接吻了吗？

“怎么了？”

“烤肉很好吃，学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婉儿赶紧摆出笑容打掩护，像掩盖自己旖旎的心思。

“我…明天就要去面试了。”

“嗯，祝学姐面试成功，工作顺利！”

“去国外。”

婉儿的笑容僵住，此前武曌从未提过要去国外工作。她知道武曌家里很富有，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可没想到这么突然，突然决定去国外。

两人无言地用完餐，依旧一起收拾，一起走在回学校的林间小路。

“学姐…你还回来吗？”

婉儿害怕，她怕武曌像乔莹一样，没有音讯，也不再回来。

武曌没有说话，拉住还在走的人，搂过她的腰，双唇相贴。这是武曌的回答。

“你想我回来，我就会回来。”武曌近乎表白的深情，眉眼间都是柔情，弄得婉儿呼吸窘迫，轻轻推开抱着她的人。

“那…你不能食言，我等着你。”

婉儿走在前，心情大好，偷偷笑着。武曌跟上她，牵住她的手，她不会再放开。

伽罗收到婉儿的信息，为她们俩高兴，可转念一想，婉儿也快大四了，到时候可找不到这样得力的助手了。

想来，她和乔莹也是磨磨唧唧的，可最后也没有像婉儿武曌一样，更没有《白沉暮辞无别时2》这样的美好的结局。

手上的画册，最后一幕是女主们穿着婚纱，互相结誓的场面。伽罗苦笑，那个雨夜，她和乔莹说起过婚礼……

“伽罗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伽罗捏着书的手重了些。

“我们以前真的只是朋友吗？”

乔莹急匆匆地跑近柜台，也不管同一时间来结账的顾客，直接把书放在柜台上，书上是一张字条：

伽罗，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乔莹想来想去，总觉得她和伽罗之间不仅仅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她在学校四年，可能每天都来伽罗的书店，可能她们曾经是好朋友，可能她们的友谊已经变了质……

“我…我们是不是……是不是相爱着？”乔莹询问的声音越来越弱，伽罗还以为她想起来了。

“就算我说有，可那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伽罗看着她无名指，那枚戒指已然没有踪影。

“不…不是的，我……”头痛欲裂，乔莹扶着太阳穴，心脏也像被重石压着。

“莹莹！”

乔莹睁开眼，陌生的环境令她不安，直到看见床边的点滴架，才知道这是医院。

“莹莹，还好吗？”伽罗提着餐盒进门，见她醒了，松了一口气。“饿了吗，先吃饭。”

“伽罗…我没有结婚，钻戒我已经还回去了。”

伽罗抬头看她，气色也没那么苍白了，叹口气，“嗯，知道了。”

“伽罗……”

“嗯，怎么了？”伽罗开着餐盒，细心地分着饭菜。

“伽罗。”

“嗯，我在的。”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我们才见过几次，你就说喜欢我。”伽罗内心又惊又喜，也有些畏惧。

“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就算我不记得，我们的感情也还是存在的，不是吗？”

“嗯，你说是就是。”伽罗宠溺地看着她，就当重新来过，上个故事结束，就是下一个故事开始。

白沉暮辞无别时，我在等风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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