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木把她背到赵屠户的床边,才弯腰,让赵莲儿从他背上下来。
赵莲儿一声声喊着爹,去摸她爹的脸,想得到些回应。
寓木见赵屠户身上没针,看向冬青,冬青朝他摇头,坐到赵莲儿身边,抚着赵莲儿的背,柔声,缓缓道:“有想说的话,就同你爹说吧,许还能听得见。”
赵莲儿转身,一把握住冬青的手,泣不成声:“没......救、救不过来......了吗?”
冬青低着头,看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尽是酸楚,却还是要说出残忍的话,此时再瞒,已无用了。她说:“对不住,已没法了。莲儿,好好同你爹说说话吧。”
赵莲儿却是话都说不完整了,紧紧抓着她爹的衣襟,只是流泪,话在心里,说不出声。爹,你快醒醒啊,不是说过不会丢下莲儿的吗?你都答应了娘亲要照顾莲儿一辈子的,爹走了,莲儿一个人怎么办?爹求求你,快醒来,好起来,跟莲儿说话啊,跟莲儿说话......
或许真是父女连心,赵屠户似是能听到赵莲儿的话,双眼竟微微睁开,喉咙里发出些声音来。
赵莲儿一惊,起身,将耳贴近她爹,是爹的声音吗?
冬青心内也是惊诧,立马抬手去为赵屠户把脉,摸清赵屠户脉象,冬青心里叹了口气,收回手,不过是回光返照罢,应是放不下莲儿。
寓木见冬青的动作,也知无望,依旧沉默地站在一旁。
冬青轻轻捏着赵莲儿的肩颈,道:“你爹在等你跟他说话,慢慢吐气、纳气,让气息稳定些,把想说的说给你爹听。”
肩上的冬青的手的动作,让赵莲儿得到安抚,她慢慢平静下来,也是想要说出话来。等感觉到喉咙通了气,她便急切地喊:“爹!”
赵屠户暗哑的声音只“啊”了一声回应她,卧床太久,一时无法说话。
赵莲儿听到回应,惊喜地继续说道:“爹,是我,莲儿,你听得见,对吗?”
赵屠户又回应了一声,冬青见他手指动了动,便拉过他的手,轻缓地搭上赵莲儿的肩头。
赵莲儿欣喜地抓着搭在她肩头的手腕:“爹,你醒了?”
“莲......”他艰难地说出一个字。
“我在。”赵莲儿立刻回应道,“爹,你要说甚么?”
赵屠户沉默良久,眼前的模糊终于清晰起来,他看到满脸泪痕、神情急切的赵莲儿,心宛如被重压,“是我辜负了你们。”他的声音嘶哑。
“没有,没有,爹是最好的爹。”赵莲儿慌乱地摇着头,泪又盖过了脸上的泪痕。
他过不了这一关了,他知道他要死了,“攒的钱,你娘给你的,在床下。”最后一口气,他说,“好好的。”手从莲儿肩上滑落,眼也缓缓闭紧,他却无力阻止,挥舞屠刀的手如今连动一下都动不得。耳边女儿凄切的喊声渐渐消失。
好像有线断掉了,就像从她肩上滑下去的手,再抓也连不上、绑不起。她泣不成声,声音都堵在喉头,不上不下,要流完这一辈子眼泪似的,泪沿着她的手,在她爹的衣襟上一直晕开。
寓木低下头,不愿再看,只觉胸闷心悸。
冬青更加轻缓地揉捏赵莲儿的肩颈,宽慰她,让她不要哭绝,晕过去。莲儿她也许都不清楚自己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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