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萤火——（二十八）急

没搭桌子，寓木给赵莲儿找了只矮凳坐，自己坐在阶上，两人吃着赵莲儿带回来的馍。

赵莲儿给他讲，自己怎么被王夫人带到林府做活，林大小姐说的话，花嬷教她些甚么，小鹊、子鹦怎么对她好的。

寓木微仰着头，认真地看着她，听她说话。

日头还未出来，白光照在赵莲儿的脸上，衬得她开朗的笑容，多了几分柔和。

冬青坐在板凳上吃着赵莲儿做的馍，听着赵莲儿说话，她笑靥如花，一如既往，冬青却因此神伤。冬青见多了骨肉分离，痛苦哭嗷的场面，撕心裂肺，如同血淋淋的伤口，她已麻木，能冷静地面对，处理死者和家属，但赵莲儿不是，只是想到赵屠户晕倒那天，赵莲儿可怜的模样，她便不忍。她三两下吃完手中的馍，起身去到房里看赵屠户。

自赵屠户身体愈差起，冬青为其把脉、施针的次数也愈多。赵屠户脉象没到那种地步，她却似有预感。

冬青正为一位夫人看诊，向夫人说她的胎象。

寓木的声音突然从帘外传来：“她爹有事。”

冬青一愣，对夫人，道：“抱歉。”说着起身，一把掀开帘子，拿了药柜里的针包，就往赵屠户的房跑去。

寓木跟在她身侧，她急切地说：“跟夫人说，有急病的人，怕冲撞她，请她先回，明日再来。再去林府叫莲儿快回来。”

寓木转头便去办事，冬青推了赵屠户房门，径直进去了。

寓木拉开帘子，给夫人行了礼，照冬青的话，说与她听，夫人急匆匆便走了。

他跟在夫人身后，等夫人出了门，便闭门，往林府赶去。路上，他总想起冬青的话，想到那日赵莲儿的憔悴的脸，他能感到，现在对死的慌乱、紧张与恐惧。

沿着南街一直跑，很远的路，他才看见林府的牌匾。他上前请小厮传话，说，让制香坊赵莲儿回医馆，她爹出事了。

小厮一听，知赵莲儿是李少夫人那日牵着手带进坊的姑娘，不敢怠慢，匆匆进府里传话。

赵莲儿收到口信时，正把一个洗净的陶罐递给身旁的姑娘。

一个小厮小跑进院子，站门口喊：“有人带话，说，让赵莲儿快点回医馆！你爹出事了！”

赵莲儿未听完，手脚就慌乱起来，湿漉漉的手往身上一抹，起身就跑。

旁边姑娘们愣住，不明所以。

小厮见她跌跌撞撞，跑上前去，跟在她身旁，把她带到门口。

寓木一瞧见赵莲儿出现在门口，一步上前，说：“寓木。”握着赵莲儿的手臂，领着她。

赵莲儿听到熟人的声音，惧怕一股脑涌上心头，泪便湿了眼眶，声哑着说不出话：“我，爹......”

寓木只看赵莲儿一眼，气便提了起来，滞在胸口。他侧过身，拉过赵莲儿的肩头，把赵莲儿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瞬时就把赵莲儿背起，“我背你回去。”他说着，沿路往回跑。

双脚突然离开地面，赵莲儿来不及反应，只漂浮的恐惧感令她下意识圈住寓木的肩，不让自己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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