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莲儿离开了柴房,锥子便躺下,闭上了双眼。
半梦半醒间,锥子听到门栓抽动的声响,他一个翻身,缩进了草垛后面。
只听有一人跨入柴房,走了几步,便停下,她说:“我知你躲在此地。”话音未落,锥子竖耳,心下一动,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而冰冷的刀刃已经抵上了他的脖颈。
“别动。”那女子说,“看着我的眼,随我出来。”
锥子听话照做,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身子,根本不是她对手,而且青山镇有规矩,他想这女子应当是想从他这知道些甚么。
走到月光映得明亮的地方,那女子问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锥子看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女子低下头,打量锥子:“腿断了?自己接的?手法太差。身上很多伤口?全身都是药味。”女子顿了顿,收了刀,“来了青山镇,就要守规矩,别动歪心思,若是有人因你见了血,别怪我不客气。”说罢,女子转身出了柴房门,插好门栓,两下脚步声后,便再没了声响。
锥子再次躺下。尽管那个女子一身各式的香粉混杂的味道,像是在遮盖别的气味,隐藏身份,但她对他并无杀意,且听她的话,像是知道他是什么人,若是要将他身份暴露出去,也不必三更半夜来此警醒他。锥子猜不出那女子的来头,不过这里是青山镇,他只在这养伤,便性命无忧罢。
收了一个伤患,让赵莲儿觉得忙碌起来,本来只需要在家做饭和去羊肉摊帮忙,现在多了一个人,便要多出一份关心,关注他的衣食和伤,还要避着爹去给他送饭、送水,尽管更多地花费了精力,但帮人帮到底,更何况她已经下了决心。
对邻里知根知底的她,对无名只字不提自己身份和生活的行为感到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一个月过去了——
在赵莲儿的帮助下,锥子的皮外伤很快就愈合结痂了,断腿也换了几块木板的固定,倒是可以蹒跚几步了。
这日,天光正好,日头不烈,微风不寒,赵莲儿扫着院子,偶尔停下来,等风慢慢拂过脸颊。
冬日有这样的日子真难得,她想。
这么想着她就到了柴房去,推开柴房的门,光顺着门沿铺满房里的地板。
赵莲儿的声音都透着喜悦:“今日天气正好,你要出去透透气吗?我爹在卖肉,日落才回来。”
锥子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看着站在日光里的赵莲儿,说了声‘好’。
赵莲儿把门推到一边,走进去,说:“你慢点。”
她小步跟在他身后,直到出了门,便走到他身前,把他引到屋前的台阶上坐下,“如何?”
“好。”
“那我先去扫院子了。”
“嗯。”
冬日的阳光柔和温暖,身子和心里都跟着暖和起来。
锥子把衣袖挽起,将手臂伸出在身前,感受着这份难得的触感清晰的温暖。
他的目光越过手臂,落在不远处的赵莲儿身上,她正握着扫帚,仔细地打扫着院子,扫去院子里的碎枝。
刚开始,他以为她会对眼盲这事很在意,所以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担心触及她的伤痛,她却偶尔主动提起,语气和神情都未曾透露出悲伤,总是笑着。
他注视着她,视线随着她移动,直到她停下动作朝他走来。
他放下手臂,以为她要给他安排什么,手撑着身后的台阶打算起身。
她却只是把扫帚放在檐下,坐在了他身旁。
赵莲儿笑着说:“要是每日都这么样就好了。”
锥子点头,接着出了声“嗯。”
赵莲儿向后躺,躺在檐下的台阶前,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她安静的样子,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好像野间那些长满羽毛的草,风一吹,就飞走了,轻松得很。他好像也变成了那样的草。
过了好一会儿,她好像被什么惊到,倏地坐起来,她说:“糟了,该做饭了。”说着,就匆匆起身,往厨房走去,脚下的影子同她一样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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