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帝傻了的事情,皇室中极力压制,却仍然是有风声流了出去,于朝政而言,桓帝此时虽未死,倒也跟死了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因着郧儿年纪太小,沈清淼只得暂代朝政,而沈太师辅政。此事自是遭到了平日里与其对立的朝臣反对,这些人则是打着沈清淼虽身为皇后,却是一介女流,复又年纪太轻,不懂朝事的幌子,说的是大义凛然,实则是害怕沈家专政,日后将这青玥江山生生姓了沈。
只是任凭他们如何反对,终也是无用,青玥的军队大半都在沈青华的手里,宫中禁军又整个隶属了沈青辰,这青玥的天下便已然是沈家人说了算的,再加上天师廖科又偏向于沈清淼这边,于是这一切便成了定局。
直到这时,我才总算明白了桓帝将禁军交于沈青辰的用意,该是早便料到自己死后会有朝臣发难,害怕无人护的了他的妻儿罢了。
桓帝痴傻了的事情,流入了百姓之中,也定能流入了其他两国的探子耳中,于乌鹏而言,国力稍弱,向来是依附于青玥而存,倒是无需多做顾虑,需防范的却是那实力与青玥不相上下,却一直与两国貌合神离的蒙塔国。
蒙塔一国毗邻草原,民风彪悍,君主又素来野心勃勃,只是碍于青玥乌鹏早已结盟,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桓帝傻了,青玥已无主心骨,此事传出,难免会让其钻了空子。
只是沈清淼殚精竭虑许久,仍未见蒙塔来犯,倒是听闻乌鹏没了青玥的庇护,愣是被一锅端了,硕大一个国家,短短半月便并入了蒙塔疆土。
值得庆幸的是虽蒙塔大获全胜,却也是兵力损失众多,如此短期内是不能再向青玥发难了,虽心里为着乌鹏惋惜,但青玥上下确是真真的松了一口气。
沈清淼一向散漫惯了的,后来做了皇后性子也没多大改变,如今接了这代理朝政的担子,却将她忙的焦头烂额,沈太师每日入宫帮辅于她,就差手把手的教授了,可沈清淼却似榆木疙瘩一般进步甚微,倒将沈太师愁的整晚整晚睡不着,每日里对着家中夫人抱怨,想他聪明一世,怎就生了个如此愚笨的女儿。
这日晚间我去给沈清淼送了小粥,见她还在与太师探讨国事,便知趣的退了出来,刚要回去休息,却听“哇哇”两声,竟是老鸦精找了过来。
老鸦精夜视自来不好,天黑之后从不敢下山,今日大晚上的找了来,怕是山上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想至此,我忙上前几步问:“你怎么来了?”
老鸦精又是哇哇两声,这才开口道:“白翎回来了,情况不太好,胡大人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听至此我也来不及再细问缘由,便直接化作狐身跃上了宫墙。
老鸦精夜里视力实在不行,来的时候已是跌跌撞撞碰了多次才赶过来,如今有我在,便直接落在我的背上,随着我朝着落魍山方向疾奔去。
白翎受了极重的伤,我到时它正卧在梵析的塌上,奄奄一息,胸口白色的羽毛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便连梵析的被褥都被染了斑斑血污,再到近处,我才看清看到他心口的血肉模糊。
梵析就在一旁守着,正一勺一勺将碗中的妖王之血喂与白翎,见我来了,便叹了口气,为我让开了位置。我在他的床榻坐下,看着白翎溃散的双目,心中说不上的难忍。
伸手捋捋他的脑袋,我轻唤一声:“小崽子,我回来了。”
白翎似是听到了我的声音,身子一抖,吃力扭头看来,双眼中溃散的光芒稍稍聚拢,待看清真的是我,一行眼泪便混着脸上的血痕流了下来:“祖奶奶……我爹……我爹他……他……他死了……我没用……救……救不了他……”
他颤抖着,几乎是硬挤出来了一句话,,我心中陡然收紧,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翻涌,猛的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梵析反应迅速,上前一把将我拦住:“你去哪里?
“杀人。”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心中愤怒已然升到了极点。
“你不能去。”梵析语气中的平缓却并未将我心头的怒火压下半分,反而倒是烧的更甚,我不禁怒吼出声:“我为何不能杀人?我胡墨羽的狐狸什么时候任谁想伤就伤了?这次我不但要杀人,我还要屠城,你给我让开……”
“冷静点。”梵析仍旧是低沉的语气,手中却将我的胳膊攥的生疼:“你为白翎报仇,去屠城,可若你真的做了,必遭天谴而亡,到那时我又该如何为你报仇?屠戮蒙塔全国吗?国主有罪,百姓何辜?你也是活了上千年,为何还如此冲动?”
我恨的咬牙:“那我便去杀了那蒙塔国君,杀了他一人便可。”
梵析叹了一声,手却未松,又道:“若是杀他,又何需急在一时?你救了沈家丫头,已经将天劫提前,再也不能妄动皇族命数,夺他一命,搭你一命,若你觉得值,你便去。”
我怒视他:“那你说我何时杀他,莫不是要留着他这条命等他终老?”
“自是不必,既是一定要杀他,等上六年又何妨?等你成功历劫,到那时,我便不再拦你。”
“六年?你让我再等六年?梵析,我告诉你,一刻钟我都等不了,放手……”我用力想甩脱梵析的手,他却不再如往日般任着我胡来,手指如钩用力钳住我的手腕,让我动弹不得。
我便伸手另一只手击向他,他却又将我另一只手一起钳制住。
正僵持着,却听床榻上的白翎似是有所惊动,声音吃力,道:“祖奶奶,你不能去……”
我扭头看他,就见他此刻竟要挣扎着起身,只是他一动便有鲜血从口鼻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床榻之上,绽起一抹抹的血红,让人看在眼里,不禁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我猛的低头在梵析手臂上咬了一口,待他吃痛松手,我便飞扑到床边一把将白翎抱起,轻声呢喃:“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报仇……”
白翎终于在我怀中缓和下来,呼吸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似是又睡了过去,我低头看去,鲜血顺着它的嘴角,浸染着我淡紫色的裙角,溅开一朵朵红色的小花,入眼,触目惊心……
白翎伤的极重,这次昏睡更是整整过了三日才醒来,虽这几日梵析不间断的喂他服着妖王之血,最终却也只是将他的命拉回来,至于人身,便是短时间内恢复不了的。
若是在往常,梵析再帮他一把也不成问题,只因五年前他耗费了不少精血为我修复妖丹,损失的精元至今未能补回,如今为着给白翎续命又伤了不少根本,如此,看着白翎无了生命之忧,他便放心进了落魍深处闭关去了。
再过几日白翎慢慢恢复过来,精气神好了,却是整日里郁郁寡欢,我想着当日走的急,也未与沈清淼打招呼,怕她担心,便收拾一下准备回去,顺道也想带着白翎散散心,省的他闷在山上再闷出事来,别的不说,单是喜竹那活宝般的性子,便能将他拐带的腾不出时间来伤怀。
依旧如出宫那时一样,我等着夜色落下才从宫墙上悄悄溜了进去,此时还未到宵禁的时辰,月禧宫中零零散散还有几个宫人在忙活着。
我从月禧宫外落地,轻步向着沈清淼的寝殿走去,一路上遇到几个宫人,皆如往常一般对我福身行礼,却不知为何总给我一种怪异的感觉,好似我是那九天恶魔这般,让他们畏惧却又没胆子转身逃走,一个个努力将脑袋压的很低,不敢多看我半分。
我未理她们,再往里走,便见喜竹正坐在院中嗑瓜子,瓜子壳被她胡乱扔在地上,随即便由一个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捡起,她再扔,那小宫女再捡,如是,一直往复……
见我回来,喜竹忙将手中剩余的瓜子扔回果盘中,又将身上残余的瓜子皮全部抖落道地上,这才对着那小宫女挥手让其退下。
“墨姐姐,你这几日哪去了?可算急……”喜竹话未说完,陡然瞥见我怀中的狐狸,当下脚步一滞,脸上神情也变得有几分疑惑:“咦,你这从哪里捡了只狐狸?白白的,好可爱呀。”
“从山上带来的”我点头回答,又有些奇怪的问她:“刚刚你在干嘛?我看你倒像是学会欺负人了?”
“嘿,哪能啊,别人不欺负我就行了,这小丫头刚入宫没多久,心气高,不太受管,我磨磨她的性子……”
紧接着她话头一转:“墨姐姐,我还是第一次见白色的狐狸呢,白的像雪一样,真好看。它咬不咬人?我可以摸摸它吗?”虽嘴巴上还在询问着,她的手却早已抚上白翎的脑袋。
白翎本是刚醒,以为是我在摸他脑袋,后又见喜竹慢慢凑近的脸,一时心中火起,竟忘记了他如今只是一只狐狸,不由低喝出声:“臭女人,把你的脏手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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