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下 互开眼

十七公主夹枪带棒的一顿，苏桃红脸色霎时就白了，她满脸怒容，想要争辩，又思及以后，但最终还是没能坳过护犊子的心态。抢在大女动作之前，俯身跪在了老太太面前，语调沉着略带愤怒的申辩着：“夫人这是要逼晚秋去死不成，当年家主并未休弃晚秋，晚秋又怎敢做下那等有违妇道之事。昭昭那是爷的亲生子啊，娇娇.....”苏桃红提及苏娇时，眼珠颤了颤，眼眶湿润的看向楚姎，随即又快速垂下，藏不住哀意哽咽道：“同老夫人您说实话，收养娇娇哪是看她可怜，自个都还吃不怎么饱，实在是太过想念六小姐了，这才把人抱回来，全当个念想。现下既然看着六小姐过得好，等着婉儿见过家主后，晚秋就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回南阳去，省得惹夫人动怒。老夫人，晚秋命贱但也见不得自个儿女被如此作践，南阳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好胜......”

苏桃红含泪带泣，一副柔弱坚强的小白花做派，先不论老太太接不接招，可把十七公主恶心够了。二房三房对过眼神后，都开始安慰起来。

程氏道“哎，这说的什么话，五丫头那张脸同大哥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你的品行如何，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梁氏先暗自掐了一下自己不争气的看苏桃红看直眼的老爷们后，才笑道：“什么浑话你也听入耳，就婉儿那模样气派，说不是咱们家里的丫头，才没人信呢。”

“浑话？我怎么觉得公主说得是真心话啊。楚家门楣富贵，我苏家的确高攀不起，也不屑高攀”赶在十七公主说话前开口的是满脸气愤，语气阴沉的苏昭。她起身向老太太行礼后，扶地上的苏桃红起身，喊出老太太怀里的苏娇，牵在身侧。

梁氏被突然呛一下，面色有些难看，当即不做声。还是程氏，挂着笑意打着圆场：“五丫头，这气话也不能乱说啊”

苏昭只冷笑一声，俯身向上座一样不发的老太太俯身抱拳行了一个大礼后，挺直脊背，傲立堂上，轻蔑扫过堂上众人，尤其把鄙薄目光落在十七公主身上后，沉声说道：“由何胡言，四岁之后，楚家与我无养育之恩，无教养之责，如今却要公然辱我母亲，非议我小妹身世。世家教养，原就如此，今日受教。阿娘顾忌骨髓血脉，不可离分，要我认祖归宗，孝奉长辈，我虽不愿，顾及母亲，也来了，本以为能和睦团圆，没想到却是如此。苏家的确不比楚家富贵，粗衣薄饭我也长至如今，今日苏婉在此三拜祖母”苏昭说完，就当即跪下，给老太太磕完三个响头后，起身拱手在拜一礼，道：“提前恭贺祖母耳顺之年，万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苏婉就此做辞，也愿父亲，福寿无泽，身体康健。愿六小姐，平安喜乐，得觅佳婿。”

说完，未等堂中人反应，如来时一样，一手拎一个就往堂外走。

老太太心下一惊，原以为是以退为进的招数，没想到这丫头来真的。老太太一时也有些慌了心神，连忙示意着连嬷嬷拦人。

“你这是做什么，晚秋，五丫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就是，就是，苏姨娘，五姑娘脾气大，不了解夫人刀子嘴豆腐心的心思，您到底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懂呢。再说了，南阳路遥，外头天色也不早了....”

“本宫，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堂人，连十七公主也不得不逼出软话，劝人回来。要是真放任她们走了，楚明远回来知道了是她的缘故，把人气走的，少不得能大半年不理自己。

好话说尽了，才让苏桃红坐下来掩面啜泣，回转心意，苏昭仍是冷冷站立一旁，神情里满是要走的意味，程氏把苏娇牵到老太太身旁哄着。

老太太叹了两口气后，看着苏昭，和蔼沉静道：“唉，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南阳路遥，你们孤儿寡母的如何上路，就是上路你们回了南阳又如何生活。你今岁十六，及笄礼就是择婿，南阳地界你能配什么儿郎，你母亲是妾室，不在京城不论你父亲血脉，你就是贱籍女，不可配良室子。再说了，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阿娘，为你小妹想吧。那铺子，她年岁已然不小了，还能操持多久，这么劳累你也舍得？还有你小妹，就这么点家业，她日后如何嫁人呢？你留着楚家，她同你一样都会是楚家的姑娘，楚家不会薄待了她”

一番话下来，苏昭神色里似有动摇，她先看着满眼期待的母亲，又看向稚气的小妹，最后看向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四目相对里，清亮倔强的先行瑟缩退后了。苏昭闭眼长叹一口气后，走向了老太太面前，无奈道：“祖母思虑良多，婉儿受教。只是娇娇，毕竟不是楚家血脉，做小姐争议过大，不若做表小姐，届时嫁妆同样就行。还有，船上的除开李嬷嬷是夫人身边得力的人以外，其余的同我在南阳伺候的下人，我用惯了，不麻烦祖母和夫人再为我操心，就让她们跟着我怎么样，祖母以为如何？”

老太太瞧她识趣，也不似之前的语气，“也好，也好，婉姐是个聪明懂事的。不过你身边没个嬷嬷怎么行？”转而再次作出搂人进怀的姿势。

这次苏昭不在推拒，而是乖巧的被搂入怀中，依靠着老夫人，软声道“没有嬷嬷不行吗”

楚姎软声靠了过来倚在老太太身上撒着娇，回答着姐姐的问题：“那怎么行，得有个人替姐姐操持院里的事啊，姐姐既然君子不夺人所好，那祖母不妨割舍割舍，我瞧祖母院里能干的嬷嬷多得很。”

“你啊，就惦记着老太太手里的人”老太太状似责怪实则亲昵的点了点楚姎的额头，目光已然示意连嬷嬷。

十七公主瞧着，思量片刻后，开口道：“何必麻烦母亲，李嬷嬷跟着五丫头既然这么久了，给她也无妨，母亲年事已高，更要小心伺候着，身旁的都是伺候的老人了，少了母亲哪里习惯呢。不止李嬷嬷，等几日五丫头安顿下来了，我在让牙婆带人过来，你再去挑几个识趣的丫头”

十七公主心里的算盘，在座的都是人精谁不知道呢。嫡母给了面子，身为庶女的苏昭就是看破也只能接招。苏昭只能在心知肚明里咬牙接了这个人，行礼拜谢。这次十七公主没在端着架子，老实受了那盏茶，不虞算是翻篇，屋内原本凝重的氛围再度融洽起来。

几句话后，便由丫头进来通报说小主子们都下了学，来拜见老夫人了。老太太笑语着让丫鬟们把人领进来，让兄弟姐妹们都互相认认。

不得不说，楚家人当真都有一副好皮囊，苏昭一个个看过去，一个獐头鼠目的都没有，也不知楚晟那副样子是随了谁，苏昭面上不显心内却吐槽着。

最后是姗姗来迟的镇国公结束了漫长的寒暄。

楚明远一回府就听见了，回春堂里的闹剧，本就因政事烦心因而对于挑事的十七公主和脾气翻天的苏昭都没什么好脸色，只匆匆赶来，对着老太太行礼之后，连看也没看苏桃红母女就把人草草打发到之前安排好的院子里去。

苏昭冷眼看着正眼都看没过来的楚明远，面上满眼失落的走了。

国公府给她们的院子倒是早收拾出的，不算富丽也不甚荒凉，只算平平，不过院里有颗开得正好的桃树，盈盈满树，满地落英，苏娇被苏昭牵着走进去，第一眼就被吸引了。

“阿姐，这儿安个秋千好不好”

“好主意”

苏昭瞧见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打个秋千，届时徐风一吹，自得悠闲。或许回去之后，在家里如此也不错。

进了屋子，里面的家具物事才让苏昭开了眼，全是全，只是都是破烂货。苏昭啧啧称奇，她是真长见识了，这样的东西也能出现在世家。苏昭虽不尚富贵，但她也算富贵养大的，宗门内，她是少宗，比拟宗主，吃穿用度都是订好的，宗门外南阳城内，她是苏家当家人，吃穿用度不说豪奢，那也是不差，这些破烂样子货，别说用，就是拿也不敢拿到她眼前。

“这是，拿自家当讨饭的了”苏昭略带新奇的巡视着屋内陈设，让青荔带着下人把东西换了，收拾好，自己带着苏桃红她俩在院子外面等着。

“婉儿~”

苏桃红坐在廊下瞧着进进出出的动静还有些迟疑，苏昭则是斜靠着廊柱，把手指轻轻的放在自己唇上，对她比了个“嘘”的动作。苏桃红也只好噤声，收起自己的疑问，同她一起静静看着苏娇在院里围着那个桃树上蹿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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