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华堂烛案,熏香飘渺的政德宫,南安辞的脸色明显比进去时又冷了几分,带路的宫女提着六角细梁宫灯走在她身旁时,原先一直摇曳燃烧的烛火都被南安辞浑身散发出来的凉意镇的一摇三灭。
宫女颤颤巍巍的跟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喘,只盼着快些把这位明显快要走火的南大人送出宫门。
天空一片昏黄,天地相接处淡淡的一轮银月正缓缓升向夜空,宫道两侧种满了雪樱树,清风徐来,掀起阵阵花香,数不尽的花瓣在风中凋谢旋转,南安辞身着红衣,在花海中若隐若现,浮浮沉沉,花空烟水,樱错落寒,也是一番别致的景象。
金雕玉檐的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银铃在车壁旁不断相互垂击,发出阵阵雨滴空阶般空灵的声响。
马车外早有一个千户打扮的男子站在宫门外等候。见到南安辞出来时烦躁的脸色,穆宁暗自叹了一口气。“大人,陛下又把您管的案子给宋指挥了?”
南安辞瞥了一眼穆宁,眼神很是狂躁,衣袖一甩,坐进了马车,冷哼道,“他将上都护府司马一案拿走了。”
上都护府司马手握三分兵权,东厂与他素来关系密切,只要有这位司马将军在,没有人敢打东厂的主意。可自从这个内行厂指挥宋离泽任职以来,不断的找司马的梁子,前不久因为沧南粮草失踪一案,被内行厂扣了一个大盆子。
南安辞好不容易把这案子拿到手,她知道粮草一案是内行厂假手制造的,正打算好好找找证据,解救一下她的那位司马棋子,顺便在陛下面前好好反宋离泽一个将军时。
就被宋离泽一句轻飘飘的话毁了个彻底。
宋离泽早就料到她会有所动作,打着皇帝的幌子把她的这颗大棋吃掉,还顺带着在皇帝耳边吹吹风,让皇帝认为自己有不良的居心,缓一缓自己的权,借着皇帝的话给自己一个警告。
南安辞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骨头捏的咯吱响,这个宋离泽,怎么这么不要脸,用卑劣的手段抢了她的人,缓了她的权,就差没一巴掌拍在她脸上,猖狂的大笑。
穆宁看着眼神死死钉在马车车壁上摩擦的南安辞,尴尬的咳了一声。“大人,那……司马府的卷宗,我便送到宋府了。”
南安辞眼神一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肃杀之气,淡淡道,“不必你送,本官今晚……亲自去送!”
穆宁听到南安辞这种语气说话,内心默默替宋离泽的府中暗卫们哀悼一下。大人明显内心炸了!今晚大人一定会找宋府的人练手,打一打宋府的脸,那些今晚值班的暗卫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哎~穆宁心中默默念道,“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这个宋指挥真的是敢将他们大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他们大人从前一直是一位“温柔”的主子,除了在打打杀杀上出了名的狠手段,对待下人一直很温和,没有陛下的宣旨和任务,他们主子可以一年宅在府中。
可自从那个宋指挥出现后,一次又一次的权压,终于让主子彻底走火。放下温和的笑脸,带领着整个东厂和内行厂互撕起来。
内行厂欺负他们,他们也欺负内行厂。内行厂的人造假证,他们也造假证。你道高一尺,我便魔高一丈。皇帝对于这两方的起杠,一直保持着:朕两耳不闻眼前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心态,反正他要的是一把可以保护在銮驾前的利剑,若是东西厂,锦衣卫和内行厂合并一方,他并不介意,只要谁强,谁就可以当老大,一统四部。
所以渐渐的,东厂和内行厂的矛盾越来越大,内行厂已经权揽两方,现在西厂和锦衣卫已经完全归属于内行厂,千方百计要把东厂给收拾掉,可东厂虽然只是一方势力,在南安辞的铁血手段下,一直兴盛强大,内行厂一直没有搞垮东厂。
东厂一直以为这场不见血的战役即将胜利,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内行厂的人忒不要脸了。把以前他们自己做假证的证据毁的干干净净,把东厂以前脑抽之后做的假证全找了出来,跑到皇帝面前,讲了一堆天伦地纲。皇帝看如今内行厂压东厂一方,也卖个面子,该革职革职,该贬职的贬职。
他们输就输在,他们没有内行厂的人不要脸……
从此以后,这种仇恨在主子心里生根发芽,也被宋离泽带的不要脸起来。被欺负了,就半夜跑到别人府上闹一闹,杀一杀人,吵一吵架,真的是已经把自己尊贵的官架子放进了猪脑里。
可是主子不要脸,他们这群下人还是要的,每回出门听见东厂被别人评头论足还是极度不适的。他们打算把主子从不要脸的不归路上拉回来。
结果……九头驴也拉不回来。
主子是要铁了心和宋离泽激战到底,把一群劝她的人劈头盖脸的骂一顿,赶出府去。他们的小心肝颤了颤,从此,再也没人劝主子了。只有人默默的说,“主子英姿飒爽,令我等佩服不已。”
就这样,南安辞和宋离泽斗了大半年,宋离泽更是可怕,每一次听完南安辞如何血杀宋府之后,面不改色,再招一批,继续守护宋府安危。只要听见东厂有人说他坏话,也派人去杀,一样的手段,一样的手法。
在这半年时间里,南安辞和宋离泽也对彼此非常了解。可以精准的揣摩到对方接下来的行动,然后防御保护自己人不受伤害,同时制定有效的方案,继续搞垮对方。
若说这世界上,有谁最了解宋离泽,当南安辞莫属了。
南安辞是辰月的亲徒弟,继承了辰月凌厉沉稳的作风,宋离泽是老指挥亲自保荐出来的人,继承了他霸气嚣张的作风,他们有着相似的智谋,相似的武功,两人彼此为敌,争得就是谁更甚一筹。
想到此处,穆宁暗自打了个冷颤,他默默的看向端坐在车凳上的南安辞,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心底悲叹,“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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