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川王殿下受伤了!”
殿上的热闹被外面一阵喊叫声打断,于饮昨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殿内的女眷也都相继走出殿门,争相看热闹。于饮昨挤在人群中央,只能远远看到明北山被人扶下了马,一只胳膊上全是血。
眼见他被扶回了帐中,看热闹的人就更着急了,开始有好事儿的四下打听,于饮昨便也听到了些小道消息。
说是明北山的马在林子里受了惊,明北山使劲一拉缰绳断了,这才摔了下去,情形听起来惊险至极。
众人都在感叹川王殿下福大命大,有惊无险,于饮昨琢磨来琢磨去却是觉得不对劲儿,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明北山回到帐中,太医很快就赶来了,为他清理了伤口,道:“还好,未伤及筋骨,只是这皮肉伤得也不轻。”
明北山年少便驰骋沙场,一点儿皮肉伤自然不会放到眼里,便催促道:“李太医随便包扎一下就好。”
太医摇头轻笑,“王爷莫急,近几日我在这山中转了几圈,恰巧采到了几株千方草,这可是个好东西。”
说着李太医从药箱中取出一株尚未完全晒干的草药,只见这药叶厚阔呈黑绿色,每株都顶端都开有一朵紫色七瓣花。
明北山目光如炬,这花,他最熟悉不过了。
当年西郊小河旁开着一大片一大片紫色小花,清淡怡人的香气弥漫整个河岸,上次在于饮昨的住处,他见到的也是这种花。
“太医,听你的意思,这花很难寻吗?”
“诶!哪里是难寻,这花可是相当罕见的,王爷有所不知,此草之所以叫千方草,正是因为它可以一药多用,根能治咳疾,叶能活血化瘀,花可怡养脾胃,医术里记载,常闻此花香气能愈内伤,强体魄,只可惜这花太难找,又不好养活,哪里有人有这个福气天天闻这花香啊。”
明北山像是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久久陷入沉思,西郊的那片花确实是在他住过去的第二年长出来的,可是从未有人打理过,他还以为那花只是一片生命力顽强的普通野花,可是如今太医竟说这花极为罕见且难养活,那西郊那片花又是从何而来呢?
晚上大殿设宴,膳房按照淑贵妃定下的菜谱准备了美味佳肴。席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明北山以养伤为由没有出席。
于饮昨依旧坐在一角,但她没心思品酒赏舞,心里一直装着明北山受伤的事。见明东壑观舞观得投入,众人又都沉浸在美乐当中,她便悄悄起了身,朝马厩走去。
她摸黑找到明北山白天骑的马,仔细查看缰绳,果然如她所料,那缰绳并不老旧,饮昨扯了扯没断的部分,韧劲十足,很是结实,想来是为了此次狩猎特地新换的,她仔细看断裂的地方,那断口凹凸不平,的确像是撕裂的,可是再仔细看便能发现,断口的起点处隐约有切口的痕迹,显然是早先被人做了手脚!
她正想再仔细查看,却听得一阵脚步声逼近,偌大的马厩不方便藏身,她无处可去,只能暂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那人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儿,于饮昨恐又有人要做手脚,微微侧头想一看究竟,却不想那人耳朵尖得很,一下就发现了她。
“谁在那里!”那人说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一下锁住了于饮昨的咽喉。
于饮昨说不出话,只看得眼前的明北山眼色从警惕恢复平静。
“又是你?饮昨姑娘可真是阴魂不散啊。”他把手松开。
“奴家只是恰巧经过。”
明北山冷笑一声:“怎么,饮昨姑娘的马也在此处?”
于饮昨根本没有马,又怎么会在此处?显然明北山是在讽刺她,但于饮昨听得出来,这话分明还有另一层意思,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明北山却是知道——她会骑马。
于饮昨不欲同他纠缠,只是道:“陛下还在殿上等着奴家,奴家现行告退。”
“饮昨姑娘……”明北山叫住她,“姑娘园中的千方草……”他说了一半却又停下,兀自摇头,“罢了。”
他话说了一半,于饮昨觉得有些糊涂,但眼下他不纠缠是最好,于是她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于饮昨回到席上,却仍心不在焉,手里的念珠不停转动着。
虽然这次明北山没有出大事,但是显然有人要谋害他,而这个人,不遑多想也知道,就是坐在上座的那位。
明东壑表面上能人善用,实则一直提防着这个“战神”弟弟,明北山本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更何况如今这刺变得更粗更硬,他势必要除之而后快,所以明北山这次侥幸逃脱,却难防日后更大的危机……
好不容易撑到了散席,于饮昨疲惫地揉揉眉心,不经意一瞥,却发现明东壑行色匆匆地离开,似是有什么急事。
于饮昨见状急忙起身,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明东壑散席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帐中,而是绕道进了林子深处。
只见他与一个黑衣人碰了头,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于饮昨屏住呼吸躲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林子后面,这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次算明北山命大,不过陛下放心,明天回京路上,属下定会周密布置。”
“孤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声音低沉,似乎很是不悦。
“属下已经探查过,过了南城门正好有一片小树林,到时候我们的人会埋伏在那里,只要明北山的人从那经过,我们绝对不留活口。”那人说得信誓旦旦,似乎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于饮昨心头一惊,却也不意外。果然如她所料,明东壑势要置明北山于死地。
按照回城路线,此次来的大多是皇亲国戚,大家回城基本都是从东门进,于饮昨住得偏,要从西门进,可是唯独明东壑是要从南门进的,所以那些人在南门附近埋伏可谓是万无一失。
屋外势漫无边际的黑夜,屋内灯火时明时暗。
“姑娘,明儿路上颠簸,今儿就早点歇下吧。”
于饮昨轻轻叹气,拉过满歌的手,“歌儿啊,明日你得帮我个忙。”
第二天一早,各路人马都忙着准备回城,于饮昨去跟明东壑道了别便也准备上路,临上车前,她对车夫道:“小哥,麻烦这趟从南门绕一趟吧,那头有个有名的郎中,我要安排我的丫鬟去抓点补药。”
“好嘞姑娘,您看您要去哪间铺子?我带您过去就是。”
“不必了,您绕到南门把我放下,然后把我们姑娘再送回去就好。”满歌道。
“成,不就走一趟南门的事儿嘛,好说!”
于饮昨上了车,按照前一天晚上商量好的,换上了满哥备好的粗布衣裳,让满歌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于饮昨一回路上都是带了面纱的,等到了南门,于饮昨假扮满歌下车,满歌再冒充于饮昨回到烟花巷子,车夫小哥根本发现不了。
“姑娘,离进城还有些时候,您休息一会儿吧。”
于饮昨摇摇头,攥紧了手里的迷魂散。明北山也是带了五六个下属随行,可是她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万一真的寡不敌众,那她就只能故技重施了……
明北山在明东壑之后上路,一路踏马疾驰,待进了南门,忽听得树林中有巨大的响动,他正欲查探,不曾想忽然从树上和林子深处冲出来二十余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显然是经过严密的组织,不仅招数精准,配合得也极为默契,虽然明东壑的随从都武艺高强,可是敌众我寡,两三个回合下来已经有些吃力。
对方见他们败了下风,更加步步紧逼,明北山本就身受重伤,又连中两刀,于饮昨一直躲在林中,见明北山有些支撑不住,她悄悄靠近打斗的人群,正准备施用迷魂散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数十位精兵从城中的方向赶来。
原来,那晚明北山查探到自己的缰绳被人动了手脚,就知道明东壑一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毕竟兄弟一场,他最了解明东壑的惯用伎俩,只肖稍加分析便能想到,这段路是最易设埋伏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北山那晚连夜传信回府部署,这才有了今天这场瓮中捉鳖。
来的都是明北山留在府中的精兵,这些黑衣人丝毫没有胜算,他们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当下死的死,伤的伤,他们只能落荒而逃。
“殿下,要不要追?”
“追就不必了,搜查一下附近还有没有可疑的人,有活口就带走。”
明北山安排人在林中搜查,自己坐在一棵树底下,撕开袍子草草包扎方才打斗时留下的伤口。
“殿下,林子里发现一个女人。”
明北山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见的正是被压着的于饮昨。
“殿下,在她身上搜出了药粉。”
明北山冷笑一声,他接过那包迷魂散,在于饮昨面前晃了晃,问道:“怎么?饮昨姑娘就不会点别的把戏?先前本王还有点好奇,姑娘是靠什么留在陛下身边的,原来,就是靠这些……迷魂散?”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于饮昨欲解释,却没想好说辞。
“哦?不是靠迷魂散?那是什么?不如请姑娘到府上好好讲讲,如何?”
“殿下……”饮昨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王说过,绝不姑息。”他转身下令:“把她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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