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二日，素贵妃便在诗画苑中设小宴。

诗画苑中既没有诗也没有画，而是宫中一处小园林，取美景胜诗画之意，这处园林不比御花园华丽大气，景色却十分清秀别致，平日来人甚少，在此处设宴，极少被打扰。

既然是小宴，受邀的人自然是不多的，主角儿自然是蓝秋合和明北山，此外还有明西野、于饮昨以及几位嫔妃和几个来往密切的小姐公子。

素贵妃被孙皇后压制多年，向来最善笼络人心，虽说盛宠多年，却也一直与后宫众嫔妃和睦相处。

后宫中的女人，过的是最光鲜亮丽的生活，可是讨他人欢心换自己富贵，难免有朝不保夕的忧惧，蓝秋合一来，急的自然不是素贵妃一人，那些个佳丽谁心里没有个小算盘呢。

如今这宴上的人，虽是各怀鬼胎，却也是不谋而合了。

于饮昨一早便来了，与几个嫔妃闲聊起来。

虽说今日的主角是蓝秋合，但大名鼎鼎的于饮昨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自从这传说中国色天香的奇女子出现在陛下身边，后宫的女人就已经炸开了锅了，如今她被接进了宫，更是成了众矢之的，不料蓝秋合一来，她们倒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饮昨姑娘当真是天姿国色，瞧瞧这皮肤吹弹可破，我们幻生国的女子，岂是那荒野戈壁滩的糙人能比的，那齐国公主倒是年轻，可有什么用呢？”

说这话的是洁嫔，她出身将门，性子急躁，又心直口快，眼下这一句话就把于饮昨推向了风口浪尖。

于饮昨自然是听出了话中之意，她微微一笑，“瞧娘娘说的，奴家身份低微，如何与齐国公主相比较。”

洁嫔冷哼：“姑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精心谋划，步步为营，如今好不容易踏进了后宫，眼见离荣华富贵只差一步，这半路杀出个蓝秋合，我要是你啊，指不定要想什么方法把她压下去呢！”

于饮昨抿了一小口茶，不急不慢地回道：“齐国公主不远千里而来，无非是为寻一良人，奴家的荣华与富贵，与之何干？换言之，公主她未开口，陛下也未开口，娘娘怎么就认定，她就是敌？”

这话倒是让洁嫔恍然大悟，虽说这齐国公主是来和亲的，可也并非就一定是要嫁给陛下呀！

正说话间，听得宫人传报：“川王殿下到，陆王殿下到。”

洁嫔将目光转向进门的二人，只见两位王爷仪表堂堂，一个威严之中透着儒雅，一个风流倜傥略带柔情，随便哪一个，都与那些话本当中的“良人”二字契合无间，她瞬间便明白了于饮昨话中之意。

明西野看向这边，于饮昨回以微笑意，而明北山像是看不到她一般，始终不曾看过来一眼。

他向来果断决绝，该放下的全都放下。

于饮昨微微挑眉，她对自己心中的酸涩嗤之以鼻。

紧接着，又听传报：“齐国公主到。”

刚才还在散漫闲聊的嫔妃正襟危坐，一个个都拿出当家主人的姿态。

那齐国公主毕竟年轻，是看不出这些端倪的，行了礼便按照宫人的指示入了座。

陆王不动声色，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暗笑这齐国女子过于单纯直率。

蓝秋合一入座便开始四处打量，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坐在最靠近主座的明北山，她没成想明北山也在看向自己这边，像是小心思被看穿了一般，她突然面红心跳，羞得低下了头。

这一点，明北山倒是比明东壑高明得多，至少他知道，如何不留痕迹地，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上，掀起波澜。

过了一会儿，素贵妃也来了，她款款入座，众嫔行礼。

“各位妹妹免礼，今日设宴主要是为了欢迎齐国的公主殿下，既然公主早晚要成为我们幻生皇族的人，大家就当自己人了。”

“那是自然。”洁嫔笑答。

“饮昨，你快坐到公主身边去。”素贵妃示意。

“是。”饮昨按照吩咐坐了过去。

“要说还是饮昨最有心，听说公主要来，生怕招待不周，特地学了齐国语。”

“多谢饮昨姐姐了。”蓝秋合从面前的果盘里拿出一颗桃子擦了擦，殷勤地递给了于饮昨。

于饮昨笑着接下，用齐国语答道：“多谢公主”。

蓝秋和惊喜不已， 竖着大拇指赞叹道：“饮昨姐姐的齐国语说得当真是地道，简直不敢相信是才学的！”

其余人虽说听不懂，但好歹都是站在于饮昨这一边的，听到蓝秋和的夸赞，竟然都多了几分莫须有的骄傲。

“说起来，本王也有一样东西想为公主展示。”明北山突然道。

“哦？殿下想展示什么？”素贵妃好奇道。

明北山打开自己带来的盒子，从中取出一支双管笛子。

蓝秋合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这是羌笛！”

“正是。”

“那不是齐国特有的乐器？”有人议论道。

明北山将笛子放到唇边，悠扬的笛声便在诗画苑内响起。那声音时而宛转平缓，时而粗犷嘹亮，跌宕起伏，令人沉醉。

此时蓝秋合也拿出她随身带着的羌笛，与明北山合奏起来。

二人的笛声时急时缓，时高时低，仿佛一对草原恋人讲述属于自己的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让众人皆沉浸其中。

曲罢，宾客拍手称好，赞不绝口。

“好曲，好曲！”

“没想到川王殿下竟然会吹奏我们齐国的羌笛。”蓝秋合甚是欣喜。

“是啊，还以为殿下只会舞刀弄枪，没想到殿下当真是多才多艺，刚柔并济啊！”与她同行的使者也赞叹道。

于饮昨静静看着场上发生的一切，这比她想象中更顺利，她从来不知道明北山的会吹羌笛的，想来这笛子多半是和自己的齐国语一样，都是临时抱佛脚，现学现卖，好在他吹得不错，既然肯对这位公主花些心思，看来他与自己是不谋而合了。

“诶！是啊川王，”素贵妃又道：“你武艺高强，我们幻生的男儿都善用剑，不如你来展示一番，给公主看看，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明北山并不推辞。

说完他便起身拔剑，只见利刃如长虹，灵活有力，又似一条狡猾的银蛇，出其不意难以捉摸，让人眼花缭乱。

明北山忽地腾空而起，穿梭于园中的一片桂花树，时隐时现，仿佛以为超脱凡俗的世外仙人。

他身手敏捷收放自如，行云流水，剑光闪烁。

正在众人看得起兴之时，他又忽地落地，伴随着一片金黄的桂花雨，再次让人叹为观止。

蓝秋合忍不住跳了起来，“好厉害！好厉害！”

“公主过奖了。”

“幻生剑法名不虚传，我想学，我想学！”

陆王见状不禁笑起来，“齐国女子果然英勇无畏，我看二哥你就收下这个徒弟吧。”

“岂敢，若是公主当真感兴趣，在下倒愿意与公主切磋。”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素贵妃笑道：“切磋也好，教授也罢，本宫看，不如川王就把这事应下了，本宫看你们如此投缘，不如顺带着这几天也带公主逛逛云京城，熟悉熟悉。”

“是，还望公主赏光”明北山应。

蓝秋和又学着幻生男子的礼数作揖回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哦，对了！”素贵妃又道，“饮昨你也跟着，毕竟你这齐国语也不能白学，方便有个照应。”

“是。”

“谢娘娘！”蓝秋合欢喜不已。

“那明日，我就陪着公主去拜访川王府。”

“好！”蓝秋和开心应道。

明北山却像没有听到一般，他对场上每一个人都温和恭敬，唯独对于饮昨，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像是她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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