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走到哪,金银总是最好使的,我平时向来不喜金银珠宝,你都带上,遇着难事就去当了,还有这几幅字画,都是前朝名家的作品,也值几个钱。”胡与游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恨不得所有的值钱东西都找出来。
满歌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袱,心里更不是滋味。“奴一个弱女子,带这么多金银珠宝难免会遭贼惦记,再说这些都是陛下赏的,姑娘怎么能给我。”
“这你就放心吧,青一在信里说了,会派人护着你,直到安顿下来为止,他家伙计我是知道的,靠谱得很。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再过几天我就是皇后了,你还怕我吃不上饭?”
“只怕姑娘是另有打算吧?”
胡与游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糊涂地看着满歌,问:“别的打算?什么别的打算?”
“姑娘如果只是因为要当封后,又何须急着送奴走?您总说前路凶险,到底是何凶险?”
“以后我就是皇后了,事情多,身边人也杂。你也知道,伴君如伴虎,且不说陛下会有你厌倦我的一日,单说后宫里的女人,各个似豺狼虎豹,你跟着我自然凶险。”
“以姑娘的才智,还愁护不住我?姑娘分明是有事相瞒。”
“好满歌,你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
“那这是什么?”满歌伸出手,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方手帕,帕子洁白如雪,只在一角炸开的一朵血花格外刺眼。“姑娘自打从大理寺回来,身子一日比一日弱下去,偏偏还不肯宣太医,这也就罢了,您连日吐血,却连我都不肯相告。如今您怎么说都要送我走,怕不是打算自己要了解在这深宫……”满歌说着伤心,最后竟泣不成声。
胡与游轻轻叹气,低声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数,这病我也不是不治,只是,好满歌,我现在不能声张啊,你说,多少人盯着这皇后之位呢,我出身卑贱,日日都有人劝谏,说我不配后位,如若让人知道我身子不好,那岂不是给人抓了把柄去?”
“您身子都这样了,让奴留下来照顾您不好吗?”
“傻满歌,你以为只有在我身边才是帮我?”
“姑娘的意思是?”
“这些日子,我有多不好施展你也看到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宫外缺少可信之人,你是我最放心的人,以后免不得要你接应,你想啊,等我坐上后位,那盯着我的人就多了,到时候要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可就难了,所以我才急着这两天把你送出去啊。”
“当真?”
“当真!我拍着胸脯保证。”
满歌这才放了心,她抹了一把眼泪,又帮胡与游擦去眼角的泪水,才刚要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娘娘,陛下传丰宜局问话。”
来人是明东壑近旁的內侍,胡与游是见过的,但是她却奇怪,为什么要去丰宜问话。
到了丰宜居,胡与游只感觉这里一片忙乱,婢女们进进出出,陆陆续续有几个妃嫔来探望,屋子来挤满了太医。
“公主的病是加重了吗?”胡与游正在信里犯嘀咕,却被人带进了一间偏房。
明东壑正在里面坐着,面色阴郁,明北山、素贵妃竟然也都在这里。
“奴婢没认错,昨日就是满歌姑娘送来的补品。”胡与游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旁的一个小丫鬟突然跳出来哭喊道。
“昨日?”胡与游不由得诧异,她并未让满歌来送过东西。
“正是,满歌姑娘说是她家娘娘特地特地吩咐她送来的,说是给公主补身子。”
满歌听了急得连连摇头,“奴没有来过!”
“送来是什么?”明东壑发问。
“是血燕,这几日公主身子逐渐好转,晚上却突然昏过去,这几日的吃食都是御膳房备的,只能是那碗血燕……”
“臣妾该死!”还不待胡与游说什么,素贵妃却突然跪地,“前几日家里送来了些补品,就有一盒上等的血燕,臣妾念着妹妹身子弱就给她送了去,没想到……”
“血燕就在我房中,完好地放在柜子里,陛下大可派人去查。”胡与游反驳道。
明东壑当即就派人去搜,不一会,那內侍就带着一盒血燕回来了。
盒子打开,里面确实有两枚深红的燕窝。
“贵妃送来的燕窝仍旧完好。”
“贵妃,这是你当日送来的东西吗?”明东壑发问。
“回陛下,这盒子真真切切是当日臣妾送去的不假,但人命关天,臣妾不敢欺瞒,当日父亲遣人送来了这东西,臣妾未曾多想就去送给了妹妹,并未来得及打开查验,所以,臣妾并不知……如今眼前的血燕,是否就是原封未动的。”
“且不说这血燕臣妾并未动过,如若真的是臣妾下了毒,那毒在哪里?”
“再去搜!”
搜查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一旁的明北山这才开口:“此事事关重大,又疑点重重,还需从长计议,娘娘名声尊贵,不可轻易玷污。”
“我们公主生死未卜,王爷竟还云淡风轻地为他人求情,着实让人寒心!”跪在一旁的婢女竟愤怒地顶撞起了明北山。
“大胆!”素贵妃厉声喝止。
“陛下明鉴,前几日娘娘来,与公主在阁中大吵了一架,公主一连几日郁郁寡欢,昨天满歌姑娘送来了血燕,夜里公主就出了事,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其中蹊跷?”
“你为何要血口喷人,满歌什么时候来过?”胡与游再次辩解。
“孤知你护主心切,但太医也说了,公主是身中剧毒,可是当下并未发现毒药,又如何能定罪?”
“毒药在哪奴婢不知,但定是那血燕有问题!”
这话倒是提醒了大家,明东壑又派人取来一根银针,那银针在血燕上轻碰几下,竟然就真的变黑了!
胡与游傻了眼,她曾亲自试过,明明是没有毒的,这盒子她放得隐秘,绝不会被人调换,那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
在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来血燕真有问题不假,可是这血燕经了两位娘娘的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未可知。”明北山率先打破了僵局,却将矛头指向了素贵妃。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小婢女口口声声说东西是满歌送来的,怎么又来到本宫头上?难道是我指使满歌来的?还是说殿下觉得,本宫送了有毒的血燕,要毒害妹妹?”
“娘娘误会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事情还有很多疑点,不能妄下定论。”
素贵妃没有再理会,只是脸色极差。
“陛下,”跪在地上的小婢女又乞求道,“奴婢有一想法,斗胆请求陛下,搜身!”
明东壑眉头紧皱,稍一思索便点头示意:“都搜搜吧。”
这一声“都搜搜吧”倒是说得不太清楚,“都”指的是谁,大家都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先硬着头皮,搜了满歌和素贵妃近旁的侍女的身。
出人意料的是,竟然真的有人在满歌身上搜出了东西!
满歌慌乱跪地,哭着辩解道:“这真的不是奴婢的东西,毒也不是我们娘娘下的,那天收到血燕我们分明还……不,是奴婢,奴婢分明验过,上面是没有毒的呀!”
她这番话说得语无伦次,但最重要的一点却被有心人听到了,那就是她收到血燕时已经验过了,是没有毒的!
“苍天有眼,可算是还了臣妾一个清白,臣妾送的时候血燕是没有问题的呀!分明就是后来才被动了手脚。”
胡与游却不管这么多,她双膝跪地,郑重启禀:“陛下,且不说这血燕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臣妾从未让满歌来送过什么补品,前日来跟公主说了几句话,见她甚是不悦,臣妾便没再来打扰了,分明是这小婢诬陷。”
“陛下明鉴,奴不敢诬陷娘娘,还请搜娘娘身!”
“放肆!”明北山再次呵斥道。他自然之道此事不会是胡与游所为,可是如今满歌身上搜出了东西,难保胡与游身上也被人藏了一样的东西,搜出来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明东壑跟他想得差不多,不管是不是胡与游指使的,他都不想此事牵扯到她身上。
他没有下令搜身,而是走到满歌面前,怒斥:“大胆刁奴,自己做了荒唐事,还要拉着自己的主子来陪葬吗?还不快招!”
满歌满眼泪花,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胡与游,她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来救自己,但是没几日就是册封大典了,如今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牵扯颇多,虽然她想不清楚那么多,但她自认不值,她想胡与游能好好走下去。
“回陛下,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娘娘无关,娘娘她什么都不知道,请陛下责罚奴婢!”
“满歌,你胡说什么!”胡与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来人,把这个贱婢拉出去,打死!”明东壑一声令下,满歌便被拖走了。
“满歌,满歌!”胡与游来不及起身,她哭嚎着就要追随出去,却被人生生拉住,动弹不得。
她又转而哀求明东壑,“陛下,不是她!不是她,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为什么不查一查?”
可是明东壑丝毫不为之所动。
外面开始传来满歌痛苦的号角,断断续续还有几句叮嘱:“姑娘,这件事情过去了,你万万好好活着……好好……活着……不要……出来看……”声音越来越微弱,但却听得出满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住手!住手!满歌!求求你们,别打了,求求……”胡与游急火攻心,竟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随即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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