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传闻都是真的,她这个人呐只有一处不好,就是太过自负了,恐怕…她是去了秋霜林就再没回来过了吧。”萧清风叹息了一声,随即说道。
“秋霜林?你怎么知道?难道……”慕秋颜一脸惊讶的望着萧清风问道。
萧清风摇了摇头,说道:“唉…当年她被人引入秋霜林,我不放心便偷偷跟去了,可谁知那林中似有毒雾,我内力尽失,还跟丢了她。”
他说完仰首大笑,分明是潜藏着无限的悲痛,只是却仍然强作欢颜,周遭刮起一阵微风,凌乱了鬓边的发丝,他立在风中显得那样孤寂而悲凉。
一旁的三人在这一刻都有些震愣住了,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家伙居然还会有这样一面,看着他那忧伤的背影,楚婉兮和慕秋颜不禁一阵唏嘘,心里竟然感觉到一丝酸涩。
“清风,你与阿姐她…”慕秋颜还未说完便被萧清风紧张地打断了。
“大总管,不要说了,过去的就算过去了。”萧清风摆了摆手,不愿意多谈,他其实也知晓他没有资格提起他们的过往,因为在他们的过往中,他从来没与她扯上一点关系。
慕秋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大总管知道的,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打算呢?霜华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萧清风淡然一笑,坦言道。
折扇一开,潇洒的晃了晃,他运起内力,脚步快得只留虚影,借着不远处翠竹的枝头,脚下一蹬,便如一只灵活的燕子一般飞掠而去,不见了踪影。
回过神来,慕秋颜叹息了一声,说道:“婉兮,有时候我也会羡慕你师傅,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总不缺人爱,她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不需要去担心任何事情,而我…一切皆是奢望。”
“秋姨为何会这样想?"楚婉兮疑惑的望着她问道。
慕秋颜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世上很少有人是真正属于自己,能为自己而活的,我虽离开过这里,但是对这里却时常有牵挂,我也想过随性一些,但是...”
她的脸上闪烁着一丝忧愁,“婉兮,我的手脚不灵便…这你是知晓的,但或许你不知的是曾经我与你师傅在武学上比肩而立,叱咤风云,只是后来我做了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以至于如今再无法举起剑来。”
原来竟是这样…楚婉兮听后也不禁一阵唏嘘,在从前行走江湖的岁月里,她从未听人提起过秋姨,师傅也从不讲起她这位妹妹的过往,就是在楚婉兮的眼中,秋姨也俨然是一副弱女子的模样,却不想她曾经于武学上竟有那样的成就。
“好了,婉兮…既然回来了,就去好生歇息一下,往事再如何也是往事了,我也不想让你跟着伤心。”慕秋颜抬起手轻拍了拍楚婉兮的手背,温和地说道。
楚婉兮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了。
待到楚婉兮走了之后,慕秋颜转头望了一眼仍旧立在对面的华碧楠,不由的叹了口气,随即走过去说道:“景榕,你知不知道为何你总输给清风?”
“手中有剑,然心中无剑,剑刃虽利,亦不过同于废铁。”华景榕淡淡地说道,脸上仍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波澜起伏。
“唉,我知道你的心结,但是……”慕秋颜刚想解释一番,华景榕便抢先说道:“萧兄是真正值得托付的人,他那样的性子能做出今日这番举动,也足矣证明他对教主的感情之深,我自是不宜再插足进去。”
“景榕,你能这样想倒也是好事,我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劝慰你,却是不必了。”慕秋颜松了一口气,笑道。
华景榕微微笑了笑,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了慕秋颜,缓缓道:“这是我离开后的许多年里研制的生筋活血丸,对挑断的筋脉有再生之奇效,或许你还会有重新举起剑的那一天。”
“景榕,我被人挑断手筋和脚筋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竟还记着在,只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阿姐说我能走动已是十分不易了。”慕秋颜接过药瓶,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妨信我一次,兴许会有意外之喜。”华景榕淡淡地说道。
闻言,慕秋颜不禁抬眸望了他一眼,见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她也不再犹豫,将药丸吃了下去。
吃下药丸之后,慕秋颜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感受着四肢百骸中传来的那种酥麻的疼痛,而后一股暖流从丹田处涌向全身各处,令她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之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恢复着。
“这药见效快,但是并非一时半会儿就可以痊愈的,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你都要静养,不能操劳,不然对恢复会有极大的不利,你可千万不要胡闹,否则,到时候后悔也晚了。”看到慕秋颜的变化,华景榕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叮嘱了几句。
慕秋颜微微颔首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谢谢你,景榕。”
“同我客气什么,这世上还有许多人期待着你好起来,若真要谢的话…不如让我继续做这右护法吧,这也是我多年来的心愿了。”华景榕苦笑着说道。
“呵呵,我还以为你对这里已经失望透了,不会再回来了呢。”慕秋颜掩嘴而笑道。
华景榕淡淡地笑了笑,随即摇头道:“不,教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忘恩负义!”
“你啊大可不必如此,阿姐她救的人太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而且或许阿姐都不记得那回事了。”慕秋颜不禁笑道。
华景榕沉默了片刻,最终说道:“我来时便思索了一番,觉得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不论从前她是对是错,我都愿为魔教继续效力。”
慕秋颜闻言点了点头,但却忍不住说道:“这世上很多事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阿姐从不滥杀无辜,她心中一直都存有善念,至于你当年听到的那些,那是有人在抹黑她,你啊还是不相信她。”
闻言,华景榕不语,只是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慕秋颜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了,他本就是带着报恩的心回来的,又何必再加深他心中的内疚呢?她怎么考虑不周了呢?
这时耳畔忽然响起清脆的脚步声,闻声看去,楚婉兮拎着包袱正朝着她们俩走了过来。
“婉兮,你才刚回来,这便又要走了?”慕秋颜急忙上前拉住楚婉兮,有些不舍地说道。
楚婉兮淡淡地笑了笑,“是呀,我已经得到了一点线索,师傅可能就在秋霜林的崖底,我要去找她。”
“你这孩子,我倒也真心希望阿姐能回来,可秋霜林我不放心你去。”慕秋颜叹了一口气说道。
“秋姨,你就让我去吧,我的武功没问题的,而且萧护法比我先行一步,说不定我还能在那儿碰见他呢。”楚婉兮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慕秋颜,央求着说道。
看到她眼眸之中的恳求之色,慕秋颜便知是阻拦不住的,随后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也罢,但是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楚婉兮连连点头,道:“嗯,我知道啦,谢谢秋姨!”
说完,楚婉兮便转身离开了,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慕秋颜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她的脸庞之上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
而于此时,安宁城内的天机阁中,隔着火红的纱帘,风清蓉坐在铜镜前画着妆,她长着一双勾人心魂的媚眼,樱桃般的小口,一颦一笑之间尽显妩媚,她一边画着眉,一边哼着小曲儿。
忽然窗外一道黑色的身影翻身越了进来,他身穿一袭黑袍,腰上别着一把长刀,一张面具蒙住了他的面孔,看起来有几分阴森诡异。
这名男子叫做云霆,是天机阁的一名杀手,也曾是宫里的侍卫,多年来跟在风清蓉的身边竭尽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风清蓉闻声放下了眉笔,转身看到云霆后,欣喜地奔上去抱住了他,“侍卫哥哥,蓉儿好想你。”
云霆的身躯微微一颤,似乎对于她的热情感到不适应,但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伸手抚摸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轻轻说道:“怎么突然这么热情…阁主这是又有事情要吩咐属下去办了?”
听到云霆的调侃,风清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嗔怒道:“我哪有...你呀!”
“你就算没有,可你脸上分明写着有啊!”云霆打趣地说道。
“哎呀,好啦...侍卫哥哥,那蓉儿就拜托你一件事情好不好,等办完了这件事情之后,蓉儿就嫁给你,你愿意娶蓉儿为妻吗?”风清蓉撒娇般地说道。
云霆怔怔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轻咳了两声,道:“属下怎敢高攀…前朝虽已覆灭,可在属下心中,您永远都是尊贵的公主殿下。”
“那…我偏要嫁给你呢?公主殿下的命令,侍卫哥哥可是不能反抗的呦~”风清蓉笑嘻嘻地说道,眼中闪过了狡黠的神色。
见云霆无动于衷,风清蓉松开手,轻轻地踮起脚尖,一把取下了云霆的面具,粉嫩的嘴唇迅速凑上去,蜻蜓点水般在云霆的嘴角轻啄了一下。
云霆的心跳骤然漏掉了一拍,他有些慌乱地推开了风清蓉,一张俊逸的脸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殿…殿下…请不要胡闹了。”
“哈哈哈…”风清蓉顿时放声大笑了起来。
“侍卫哥哥,你还想骗我?”风清蓉伸手捏了捏云霆的脸颊,笑骂道,“你分明就是有心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不,属下没有…”云霆慌乱地否认道,但一颗心却不争气地扑通乱跳着。
“你就有,你的身体告诉我,你心里喜欢我,你想要娶我!”风清蓉撅着嘴巴,撒娇着说道。
“属下没有…”云霆的脸更红了,说着便捡起掉落在地的面具,慌乱地跑出了房间。
看着云霆仓皇逃离的背影,风清蓉面上的笑意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回过身去,望向纱帘后边的屏风,“出来吧,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呢。”
屏风后边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响起,很快便传出了有些慵懒魅惑的声音,“阁主这是嫌此计太慢了?”
“那是自然!照你出的主意,我还要先骗取他的感情才能命他去刺杀皇帝,可你也看见了,任凭我怎样挑逗他,他都不答应,还不如让我另寻一条路来得好呢。”风清蓉撇着嘴不爽地嘟囔道。
“呵呵…”风清蓉身后响起了一道轻佻的笑声,“难怪我说你这样聪慧的女子也会有笨拙的时候呢,感情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有的?再说…我看他也不木讷呀,那么慌乱地跑出去,要说对你没有一点的动心又怎么可能呢?”
“花宛你闭嘴,你都学了些什么?”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屏风后边的人一哆嗦,赶紧噤声。
脚步轻缓,素裙飘飘,一道曼妙的身姿走了出来,她样貌清冷,身材窈窕修长,美丽的五官精致得像是画上去的一般,一举一动间皆散发着优雅的气质,仿佛一朵洁白的百合一般,清新脱俗,令人移不开眼。
她一把将躲在屏风后的人儿拉出来,抬手便拍在她的脑袋上,那被唤作花宛的女子顿时一脸委屈地揉了揉脑袋,嘟囔着小嘴不满地说道:“师姐,你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我可是你的小师妹啊。”
“好了,洛风。小孩子不可以经常拍脑袋的,给她拍傻了怎么办?”风清蓉望向白衣女子,嗔怪道。
“阁主大人,您也不想想她出的这主意合不合适,花宛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早就该训斥了。”洛风瞥了一眼一旁的花宛,没好气地说道。
风清蓉不接话,反而是回问道:“洛风,那你觉得这主意哪里不好?”
“不论如何…感情都不可利用,若是用感情来牵制人的话,只怕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洛风皱着眉头说道。
风清蓉听罢,面露不屑,“呵呵,不愧是跟在栾姐姐身边的人,可你以为谁都能跟她一样吗?在我这儿,他不过就是一个工具罢了,我只需要他帮助我达到目标,至于其他的,根本就无关紧要。”
“您还真是不择手段,亏宫主大人好心让我们来帮您,这么看来我们对您来说也只是工具喽?”洛风嘲讽道。
“洛风啊洛风,你也别把栾姐姐想的太好,她若是哪天逝去了,那些阵法、秘籍、曲谱,甚至她手里的螺笛都将随她而去,还有你们什么事?”风清蓉冷笑一声,“所以我劝你们最好赶快回去,她支开你们可不仅仅是派你们来打探消息的。”
“你…你休要胡说!”洛风大怒,“你这样污蔑宫主大人,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风清蓉顿时狂放的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够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报应?哼,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报应,只有实力为尊,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强者为王!”
说到这里,风清蓉突然停住了笑声,盯着洛风的眼睛,道:“洛风,你是聪明人,可你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啊,浮云洲人人都道你是下一任宫主,然而栾姐姐可从来没想过要传位给你呢。”
“我不相信!宫主大人身在浮云洲,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洛风急忙反驳道。
风清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呵呵,忘记我的身份了?只要是天机阁想查的事,还没有查不到的,另外…栾姐姐身患重病的事你们也不知晓吧。”
“这不可能,宫主大人可一点儿都不像生病了的样子,平时训我们训得老凶了。”花宛也听不下去了,愤愤地反驳道。
“她这个人最是要强,对亲近的人尚且如此,又怎么肯在你们面前表露病态?你们也算是她的亲信啊,难道都不会察觉吗?”风清蓉嗤笑道。
听闻此言,洛风的心中一凛,她原先便发觉宫主大人有些异常,一咳嗽便赶忙用手帕捂嘴,之后便紧紧地攥着手帕直到被捏的变形也不松手,但是她虽有些但忧却也从未追问过,毕竟宫主大人的确是经常咳嗽,只不过这咳嗽咳得是越来越频繁了…
早些时候,她偶尔问上几句,但宫主都只说是风寒,后来咳得愈发厉害了便说是咳疾,她便没有在意,如今被风清蓉这么一提,再说不信也是不能了。
“花宛,你随我出来。”洛风沉吟片刻后说道。
花宛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洛风走了出去,而风清蓉则是坐在椅子上,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嘴角露出一丝阴狠之色,自语道:“你们都别怪我,只能说是你们命不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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