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年年七夕渡瑶轩，谁道秋期有泪痕。

这是战役结束后的第一个乞巧节，百姓们都乐于走上街头夜市游玩。乞巧市中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姑娘们细碎的轻语声、少年郎的壮语还有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小姐，我们这趟可真是赶巧了，刚来长安的第一天就赶上了乞巧节。”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推开窗户，趴在窗户上观察着过往的人群。

被唤作小姐的女子正是公孙晴。

公孙晴手粘唇脂，用指腹把唇脂轻柔地涂在嘴唇上，不轻佻也不过分庄重的红色，衬得公孙晴面似桃花。她笑着说：“久久你哪知道什么呀，我老早收到了满月楼让我在乞巧节表演的邀请。这才一路催促着马夫加快脚程。”

被唤作久久的丫鬟听闻此言，关上窗户走到公孙晴旁边，娇嗔道：“小姐全然不告诉奴婢。”接着她话风一转：“我们家小姐真是好看极了，这一夜后定让长安的男子都为小姐倾倒。”

公孙晴笑着摇摇头，轻轻推了推久久的脑袋打趣道：“你少看一些话本子，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这样了？”

久久急了：“奴婢怎么了嘛？”

“清晏哥哥，我们看完满月楼表演之后一起去湖畔放孔明灯吧。”瑶灵公主盯着身旁李清晏的侧脸，欣喜地问。

李清晏低下头对瑶灵公主笑笑，应下了。

杨一白不满地冷哼一声：“也不知道瑶灵公主所说的我们，是不是还包括吾等闲杂人呀？”

瑶灵公主自小作为云英古国的贵宾来到长安，在皇宫住下，李清晏早就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一样宠着。

可旁人却看得清楚，瑶灵公主对李清晏的感情又哪里仅仅是亲人呢？

一旁温润如玉的姜千辰打了个圆场：“杨一白你瞎说什么呢？”

瑶灵公主对着杨一白做了个鬼脸，她本就脸蛋圆圆，眼睛似黑曜石般，鬼脸使她更显娇憨。

关于瑶灵公主对他的感情，李清晏曾解答过姜千辰的疑问。李清晏说：“我对小瑶并无任何逾越的想法，在我眼中她是我重要的家人。她年纪尚小，宠她也要仅限于兄长罢了。日后她找到心意相通之人，便会通透明了，在这之前，我要守护好她，她在长安十五载，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光明磊落是李清晏一向奉行的准则，对待感情也是如此。

一行四个人在嬉闹中走进满月楼。

他们一走进满月楼，老板娘便迎了上来。老板娘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魅惑的狐狸眼，极易吸引人的目光，每每与她对视，她的眼里柔情似水，真真是眉目传情。

杨一白订的贵宾席在满月楼大厅的二楼，是最好最空阔的欣赏角度，老板娘领着他们上楼。

杨一白开口问：“老板娘，小晴今天表演嘛？”

老板娘应答：“公孙小姐的表演被安排在了最开始，作为开场。”

杨一白听后，转头开心地对李清晏说：“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晴儿，这次你可得好好看看。”

第一声清脆的琴声响起，舞蹈自此开场。

公孙晴左手缠绕着一根红色的带子，借以施力腾空而起，裙摆在空中摇曳，众人惊呼感慨，目不转睛，生怕错过某一幕便失去了整支舞蹈的美或精髓。

她的身体仿佛与琴乐融为一体，她的每一次抬手，观舞之人都有新的感触，或是恋人相处的柔情，或是诀别的不舍。

“得有今日一见，才不枉此生！”底下的某一个位观众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随即琴乐逐渐激昂，公孙晴足尖踩着红带轻旋而上，一把油纸伞在即将飞到公孙晴手中时，猛然一股大风袭来，油纸伞脱离了原有的飞行轨迹，公孙晴也在空中失去倚靠，即将坠下舞台。

众人看舞蹈入了迷，一时反应不过来，琴乐却并未停歇，底下观众乱作一团。

这时李清晏从二楼观众席飞身而起，一手捉住油纸伞了，一手挽住了公孙晴。原设的舞台道具蓝色花瓣此时洒落，公孙晴从失重感中挣脱出来，脑海清明的第一瞬间映入的是李清晏的脸。

剑眉星目，原来世上真有这样好看的人。公孙晴突然就懂了久久平日里念叨的话本里的盖世英雄，心跳就止不住地加快。

终于观众反应过来只是虚惊一场，大声叫好。

李清晏本想把公孙晴放在舞台上，公孙晴却附在他耳边悄悄请求他陪她把整支舞完成。

曲声毕，舞毕，台下观众呼声不停。

李清晏本想追着公孙晴下台跟她说一句话，瑶灵公主在贵宾席唤他：“清晏哥哥，清晏哥哥。”不得已，李清晏放弃了这个念头，回到观众席上看接下来的演出。

公孙晴演出完毕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久久在门外拍门说：“小姐，演出失误也不是你不好呀，最后不也很棒嘛？”

“小姐啊，不要难过啦，开开门吧。”

公孙晴倚在窗台看月亮，并不理会久久的拍门声，她的思绪乱洒，一会儿想到“牛郎织女”，一会儿想到“朝朝暮暮”。她也说不清楚，让李清晏陪她跳完这支舞是为了舞蹈本身，还是私心。

真是庆幸到了这长安，庆幸那阵风，庆幸是你。她喃喃着。

李清晏一行人走在河畔，各人都拿着孔明灯。

他们嬉闹着，李清晏却心不在焉：刚刚倘若是追了出去，又能说些什么呢？说你没事吗？不对不对，显得太傻了。说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呀。

瑶灵公主轻轻推了一下李清晏，问：“清晏哥哥在孔明灯上写的什么愿望啊？”说罢便探头去看，可是李清晏什么都没写。

李清晏抱歉地笑笑，便接过杨一白递来的笔，随意在孔明灯上题上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大概李清晏也说不准为什么偏偏写了这么一句诗吧。

瑶灵公主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抿着嘴问：“清晏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李清晏愣了一下，心底浮现出公孙晴的名字，便笑着承认了：“是啊。我心属公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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