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瑶灵公主说不清楚这一刻的心情，仿佛一瞬间被锐器击中了心脏，最开始的反应不是疼，是惊讶和不敢相信。她攥住笔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周围的喧嚣，她全然听不见了，她只木然地站在那里。

终于心脏的痛感来袭，所有情绪也化作眼泪涌上眼眶，她清醒过来，好想问为什么，可是她作为公主的骄傲不允许她问出口，她此生所接受的所有礼仪教学，都在脑海里叫嚣着逼她坦然。

过了好半响，她轻声笑着说：“公孙小姐挺好的。”她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说罢，她的眼泪无声滑落，滴落在孔明灯上，“清晏”二字被打湿，成了谁也看不清的一滴晕墨。

她是云英古国最不受宠的一个公主，自小兄弟姐妹便不爱带她玩，五岁起到了长安之后，所有人都待她是客人，只是疏离尊重，又因为云英古国擅制蛊虫，小孩子都被大人叮嘱远离她，便更没有人亲近她。

只有李清晏是不一样的。

“你只是比其他孩子会的东西多了一点，才不吓人呢。”

“你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只要你有不解之处，随时都可以找我帮忙。”

十多年来的极力讨他欢心，不及一面，怎么可能争得过呢？

七夕节上街只是因为解决难题前的片刻放松。

李清晏一行人约好了这日在国子学商量江南水患一事。

瑶灵公主也跟了过来，这几日她总是心慌，寸步不离地跟着李清晏，这让李清晏觉得她很古怪，细细追问她却也得不出原因。

到底该怎么样形容这种心情？她心知李清晏属意于他人，害怕他跟心上人碰面，又害怕他们不碰面，如“凌迟”一般，结果迟迟不来。

瑶灵公主和李清晏走进国子学的议事堂的这一路，学子们不断跟他俩打招呼。“师兄好，瑶灵公主好。”国子学里的学子只互称师兄弟，这是规矩，而瑶灵公主不是国子学的学子，自然没人胆敢唤她一声师妹。谁会主动触刁蛮公主的霉头？

待两人走进议事堂，杨一白兴高采烈地拉着李清晏，附在他耳边说：“快看，谁来了。”还悄悄地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公孙晴。

李清晏有些吃惊，又很快镇定下来，礼貌地打了招呼。

今日的公孙晴与往日不同，往日公孙晴衣着简朴，头发仅有简单的装饰，最常见便是单马尾束起，飒爽至极。今日她却一袭粉衣，也装饰了同色系的钗环，她见了李清晏，一抹不明显粉红袭上脸颊，可真谓是少女怀春。

瑶灵公主的手暗暗握成拳头，又松开。

她还是没忍住发问：“公孙小姐为什么会来？”

杨一白嘴快地说：“阿晴的父亲常年接管江南政务，请阿晴来一起想江南水患的主意，再合适不过了。”

“要真有办法，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解决不了呀！江南的官员都干什么吃的！”瑶灵公主语带讥讽，她的心一点点被怨气填满了。

场面一度僵持起来。公孙晴即便想要解释缘由，也碍于与众人不熟，不好直抒胸臆。

“是我们失礼了，没有了解江南水患的情况就妄自评定，这不合适，在下给公孙小姐赔罪。”到底是李清晏出来打破僵局。

李清晏既没有凶巴巴地指责她的不对，让她闭嘴，也没有逼她跟公孙晴道歉。可瑶灵公主心里就涌上了许多委屈还有难过。他说的“我们”，也不过是把她当做家人，他身为“兄长”自然该担待着她。

可是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偏偏她想要的不是这样。这才让她难过。

她的气焰一下子就萎靡下来了：“我出去透透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议事堂。

她在整个国子学转着，终于找到了无人的一出地方。她就蹲在湖边，眼泪滴落在湖面，泛起了涟漪，惊动了湖里的游鱼。游鱼们误以为有人来喂吃食，聚集在她附近。

“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杀了你们！”她气狠狠地对着游鱼放狠话，瞧着湖面上张牙舞爪的自己，突然就破涕为笑了。

她摸了摸脸上的眼泪，把头上繁琐华丽的头饰拆下来，拆乱发型，又细细回想了第一次见公孙晴跳舞的舞蹈动作。她试图模仿着，努力地伸展手臂和腰肢。终于她败下阵来。

公孙晴是什么样子的？往日里英姿飒爽，人人都说她才情横溢，在李清晏面前她可以一秒娇羞，秋水动人，她的笑永远是明媚的。

她突然觉得很沮丧，她不是没想过李清晏会有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一天，她只是很恼火她跟那个女孩子一点都不像。

她失落地没再管地上的珍贵头饰，便起身离开了。

待她走远后，一个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拾起地上的头饰放进袋里，便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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