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天渐渐亮了,宣国公果然没让人来抓我们回去。离了盛京那等繁华之地,我才见识到何为书本上的“天地之大,我为浮萍”。马儿疾驰在官道上,飞扬的尘沙迷了我的眼睛。痛极了好像有针扎一般。我小声抽气,腾出一只手揉眼睛。宣二耳力好,他听见我轻呼忙问我怎么了?我总不能说我迷了眼了吧,倒真显得我真成了个娇贵的瓷娃娃了!我迎着风说自己没事。他“嗯”一下,把马停在路边,自己翻身下马。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手还放在眼睛上。他向我伸出手说:“你把手给我,我搀你下马!你是小姑娘,若不小心踩空了,摔在地上可疼得很!”我不好意思,小姑娘?比他大两日的小姑娘么?他见我不动,抬眼看我。我猛的与他对视,他的眼睛生的很好看,黑漆漆的眼珠里有天有云,还有坐在马背上的,一个小小的我。“崔、崔姐姐,你怎么了?不会真染了风寒了吧?怎么脸这么红?”宣二这个煞风景的,他的脑子怕不是都给了脸了吧!我扯出一抹笑扶着他的手下马,对他说“无事,不过是被风沙迷了眼,也没什么的。”他取下水囊,湿了帕子递给我面上担忧之色不假,他说让我擦擦眼睛,这风沙厉害的很,不弄干净恐伤了眼!我应了一声,乖乖擦眼。他嘟嚷的话我也听见了,他说我长的好看,若真伤了眼睛,那可太过可惜了!这话若让其他郎君来说,我只会觉得这人太没规矩,但由宣二说出我却觉得高兴,可能是因为他比旁人傻吧!
边城人不多,富贵人家更少。一路行来皆是麻衣素衫的百姓。我与宣二在南城门处分别,他不能再此陪我,距峪关招兵,仅剩三个时辰了。我也不愿住客栈,便拿出几张银票打算买个小院子,这样宣二军营休沐时也有处可去!这院子不大,三间北屋一间正屋加两间耳房,卖家只收了一百两银子。我有点儿不敢相信,一百两银子在盛京怕是连个小屋都买不起,在这儿却可以买个院子!只能说盛京真不愧是富贵窝啊!
院门是木头做的,被腐朽出了一个个的洞。我拿着房契推门进了正屋,这屋子许是许久没人住过了,尘土味重得很,呛的我打了好几个喷嚏。芷瑜不在身边,我只好自己动手收拾这些东西。房里土很多连桌子上都是,伸手一抹足可抹下厚厚的一层!我打了水来自己清洗这些东西,平日在家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我也没做过这种活儿,自己弄得很是费劲!收了这个就忘了那个,忙的像无头苍蝇一般。幸好我的新邻居赵大婶子来了,她本是来看看我长什么样子的,却发现我自己收拾不了这些东西。便好心帮我收拾了,就这样,我和赵大婶子的关系也熟络了起来。在这住了四五日,我倒也习惯了。洗衣、缝衣、做饭多学学也就会了。但最让我头疼的却是人生地不熟!
第七日,赵大婶子送我的菜吃完了。我出门采买,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边城集市也不大,但我逛来逛去却走迷糊了。我哀声叹气,虽然我是路痴,但这也真不能怪我!这在盛京的时候我也没把自己弄丢过呀,可到了这边城,这里家家户户房子长的一模一样,连巷子都没什么变化!我迷路倒也在情理之中。没办法,我只好找个好心的人帮我指路了。边城都是朴实的平常人家,有许多给我指路的,可却越指越糊涂!我便打算寻个婶子带我回院子,我问了好些婶子,那些人却根本不信!还有个婶子说“你这女娃娃莫要说谎,你骗钱就骗钱,说什么找不到家了,俺孙女才四岁,她都知道咋个回家,你能不知道?婶子才不信嘞!”我无奈扶额,想我堂堂国公嫡女落魄到被人识成骗子了!唉,还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我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渐晚了,夕阳都上来了。我总不能住在大街上吧,没办法,我只好舍了面子去寻帮助。“诶!小郎君且留步!”我拦住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那少年身上黑麻衣打着补丁,他回头看我。他长的不算好看,但胜在面容刚毅一看就很可靠!他用眼神问我怎么了?我干笑着向他求助,“不知小郎君可知百英巷在哪?我出门买东西,却不想迷了路。”那少年听后爽朗一笑,随即便说:“自然知道,你且往右走…”我摆了摆手说:“小郎君可否带我去百英巷?我刚到边城,不熟悉这的道。”那少年听了一愣,笑着说自然可以。我跟在他身后,他步子大,我追的颇为辛苦。一会儿一条熟悉的巷子出现在我面前,巷口的面摊是我最熟悉的,因为我刚到边城那两日总是一日三餐都吃这的面。只是我刚才一直在城西边打转,未曾往城东来,所以一直找不到这小摊子。我抬头看看日头,天快黑了,面摊上人也不多了。我邀他去吃面,他推辞着不去。我自小阿耶便教我人若帮我,我千倍还之的道理。他帮了我,我如今也不知该怎么报答,请吃一碗面罢了,又有什么吃不得的呢?我又邀了他四五次,他这才羞涩的随我坐到面摊子上。李叔这碗小面做的甚是好吃,辣子浇到面上,鲜的人的舌头怕是都要掉下来!这小郎君可能是不能吃辣,被辣的脸颊通红拿着冰凉的茶水一杯杯的灌。我忙给他端了碗温水来,满脸愧色向他道歉:“抱歉,我不知你不能吃辣…”他喝着水,摆了摆手。咽下温水后对我说:“小娘子不必道歉,是我没同你说清楚。”我冲他笑笑觉得这人还真是不错!天色已晚了,他向我告别。离别之前,他突然问我叫什么?我从小被规矩框着长大,但他却没有。在他眼里问问姑娘叫什么很正常。我笑着告诉他我姓崔,他说他叫方苌,我与他不算相熟,不好叫他的名字,所以便只叫他方郎君。我站在巷子口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了,天色已黑下来他的身影隐入黑暗里,我看不见了,便转身回了家。自此许久都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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