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上京许久,还未出门。唤了婉娘和啊秋,一块儿去外面逛逛。婉娘提着菜篮子,啊秋跟在我身旁,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啊秋见啥都惊奇,仿佛有些像乡下小姑娘初次上繁华的集市一般,兴奋的摆弄着街边小摊上的玩意儿。
我笑而不语,婉娘微微叹气,啊秋还是个姑娘,自然有些孩子气也不足为奇。
婉娘认真的挑选着菜,一会儿便问问我的意见,我自然随便,简单些便好。此时,啊秋手中不知何时买来的糖葫芦,正津津有味的吃着。
我看见了一家店铺,牌匾上写着敬宝斋,轻唤了婉娘:“你们瞧,想不想购置些首饰,你们跟了我这么些年,倒还没有送过你们首饰呢”
婉娘一听,慌了神,急忙道:“夫人,如此不可,奴婢不求首饰,只求好好的跟在夫人身边”
啊秋也慌了,不过婉娘说了话,她便杵在一旁,向我求饶,瞧着她们两个,笑道:“瞧,买个首饰而已,倒像是让你们去杀人似的,我刚好想添置些,便让你们一同挑挑看,有喜欢便买下,倒是啊秋,跟了我这么久,眼看着到出嫁的年纪了,不添置些说不过去”
婉娘此番话后,才敢接话:“若是夫人执意要送,啊秋确实用的上,是奴婢失礼了,还请夫人恕罪”
我倒不接婉娘的话,便带着她们两个往敬宝斋去。店老板一见我们,便重重的大量了一番,我们虽衣着平常,头饰简单,但能进敬宝斋的,非富即贵,实在不可小觑。
所以,老板皮笑意盈盈的向我们问好,“这位夫人,看看我们店的新款”
老板简单的摆了一下店内新款,便介绍了起来,又示意旁边的伙计,从另外的柜子里拿出其他的首饰。
“这支步摇当真美啊?”
我看了看摆在旁边的一支翡翠琉璃金步摇,做工精致,是个不俗之物啊!
婉娘一眼也看出了,便同我笑道:“是啊,确实美,夫人若买回去,自然是极好的”
我看向老板,“这支我要了,请老板好生包好”
那老板面色略有些难看,说道:“这位夫人,您既然要买步摇,价格上自然就贵了些”
还未等老板讲出价钱,我便道了声:“无妨”同啊秋继续挑选别的去了。
还未等老板包好,一道声音传来:“老板,把这支步摇包起来”
老板同那位小姑娘说道:“这位姑娘,这步摇那位夫人已经定下了”
小姑娘怒道:“老板,这支步摇可是我家夫人点名要的,你怎么反倒卖给别人了”
小姑娘看模样应该是谁家的奴婢吧,只见那小姑娘一手甩出一叠银票,瞟了瞟婉娘,“瞧你们那个穷酸样,也想同我家主子抢”
婉娘彻底怒了:“难道你家主人没有教你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啊秋也上前同那姑娘理论了起来:“什么叫我们穷酸样,那是我家夫人低调,什么人嘛”
那姑娘还想说什么,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荟春,退下”我抬头一看,是一位长得精致的夫人,且不说身着如何,瞧着她头上戴的发饰,随身带着皮鞭,便知此人非富即贵,想必是哪家的夫人。
“是谁要跟本王妃抢步摇?”
我上前回道:“是我要买,这位夫人,这步摇是我先看中的,您的婢女不分前后便同我的婢女争吵,言语中不惜诋毁,想必如此有失身份吧”
荟春见她家主人受辱,便上前说道:“什么夫人,我家主人可是堂堂定王妃”
定王妃许氏,是许尚书府小姐,定王慕容言是淑妃之子,而慕容言又是个整日醉倒在美人乡,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王爷,曾被皇上下令无数次反省,连带着淑妃也被禁足了几次,好在淑妃年轻貌美,就算禁足,也能重得圣宠。
一来,我不想暴露身份,二来,也不想惹事,便叫婉娘让她一回,我对老板说道:“这支步摇我甚是喜爱,不过,今日定王妃看中,我便让给定王妃即可,若是再争吵下去,这店怕是开不了了”
老板一听,松了口气,再一次认真的大量了我一眼,心里暗道:这般穿着莫非又是宫里的哪位小主?
许若云见我让步,为了顾及她的形象,也不同我争吵,便让老板把步摇包起来,付了钱便出了店门。
因没了步摇,我的心情自然而然的受挫,简单的选了几样,让老板包起来,啊秋和婉娘也选了几样,这里卖的东西当真好看,这俩人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兴奋的付钱。
正当我们准备去吃点东西时,又见定王妃,她倒是不理我们,只是挡在她前面的马车上,印了一个齐字,便知这是齐王府的马车。
只见她站在马车外,手挥着皮鞭,喊道:“本王妃有事急着回府,你让不让?”
齐王府马车上出来了个婢女,俯身行礼道:“定王妃,我家王妃也急着回府,今日的安胎药还没喝,还请定王妃体谅一番”
“……”许若云无言,只能让齐王府的马车先过去,人家都拿孩子出来了,加之皇上又注重这胎,若是此时不让,让人传回宫里又是一回事。
我看着齐王府马车渐行渐远,便收回目光,往酒楼方向走出,今日出来,到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街上传来捉拿盗贼的声音,老百姓们纷纷给官兵让道,突然,我的脖子一凉,才发现有人拿刀抵在我脖子处,他的手拽着我的手,向那些官兵喊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啊秋和婉娘慌了,啊剑又不在身旁,我先让自己定了定神,低声问道:“这位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盗贼唐羽,你休想逃,来人,上箭”那队官兵中,有一人喊道,那人身形微胖,想必应该是领头。
我见唐羽还未松手,便抽出我另外一只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猛的身子一转,手持短刀向他刺去,唐羽身子一翻,躲过了我的短刀。
“拿下”随着那领头的一喊,那队官兵齐齐上阵,轮番与他打斗。他大约未料到我一个弱女子竟然手持暗器,还能从他手里逃出来。所以对于我的反应彻底惹怒了他,杀了好几个官兵后,便直直朝我冲过来,手里刺出暗器,我下意识的躲闪,却不想有人接应他。
另一个人骑着马,将唐羽一把带上,冲出重围,只见唐羽转身抽出一支箭朝我射了过来,我来不及躲,直穿我的肩膀。
我吃痛的捂住了肩膀,身子一软倒在了一旁,啊秋和婉娘上前扶起我,见我脸色苍白,肩膀流着血,俩人架起我去找了大夫。
啊剑得知后,一怒之下追了出去,大约半日后,听啊秋说那俩人抓到了。我询问啊秋啊剑有没有受伤,啊秋直摇头,称啊剑功夫厉害,没事的。
回府后,我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没有麻药,也没有消毒水清理伤口,还真是疼啊!
也不知大夫撒了什么东西,竟然把血止住了,又开了几服药,说是过几日再来换药,婉娘应下便送了大夫出去。
我受伤的事,也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慕容沉的耳朵里,他丢下政务,急忙跑来看望我,非得看了才踏实。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胡子,柔声道:“你跑来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些回去吧”
慕容沉握着我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嘴唇边,说道:“是朕对不起你,是朕的错”
“慕容沉,你说什么呢?再这般说,你下次不用来了”
“啊瑶,若是我当年把你留在身边,你何来受伤,我这就去下旨,让你风风光光回来,回到我身边”
我急忙制止慕容沉:“不可以,世人皆知我是怪物,臣子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女,你不能把我接回宫里,那些史官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日,慕容沉陪了我到天黑才回宫,回宫后便宣了慕容忌入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大约养了几日,伤口大好,身子也爽朗了许多,啊秋扶着我在花园里散步。
婉娘见我脸色还是苍白,不禁心疼,便问我想吃什么,我答道:“青菜玉米粥”
……
自从那日起,厨房每次都做青菜玉米粥,上京不太平,我也不再出去了,只是婉娘和张叔偶尔出门,蔬菜也是让商贩们送来,省了不少力气。
刚好外面下起了雨,张叔把几盆小花搬进了花房,啊秋帮着婉娘收拾衣服,啊剑坐在凉亭里望着婉娘和啊秋俩人。
我坐在阁楼上,喝着茶,看看街上来往的人们,有些撑着伞淡定的走着,有些来不及收摊,也有些冒着雨跑回家……
然而,齐王侧妃任氏带着婢女站在门外躲雨,今日运气不大好,她还没有逛完街,雨水还打湿她的衣裙,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张叔开了门,向任悠云行礼道:“这位夫人,外头雨大,小心着凉,我家夫人请夫人进来避避雨”
任悠云微微点头致谢,便携着婢女进去了,张叔关上门,由婉娘带着任云悠前往客房休息。
任云悠身边的婢女怜儿伸手接下婉娘递过来的衣服,在屏风后面帮自家主人把湿衣服换下,任云悠坐在梳妆台前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头发,擦了擦鬓角的水珠。
“敢问你家夫人是?改日我好登门道谢”
婉娘福了福身,道:“我家夫人刚到上京不久,行事向来低调,今日有缘,不必言谢”
说完,婉娘便轻轻拉上门退了出去,往厨房走出着人准备晚膳。
从阁楼上下来时,啊秋走过来扶着我,长廊两旁的长石椅浸满水珠,摆设用的花也被雨水打得不成样。
我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拐了个弯便到了客房,“啊秋,她住哪间?”
“夫人,第三间”
“你且去着人准备好马车,想必那位贵人是自己出府的,用过晚膳后恐怕天都黑了,她一个女孩子怕是不安全,让啊剑跟着去”
啊秋应了声“是”便帮我开门,我提起裙摆越过门槛走了进去,任云悠坐在一旁手捂着茶杯喝着热茶,想必是冻着了,我回过头示意啊秋关上门。
她抬头见我来了,便起身询问:“敢问您是?”
我莞尔道:“坐吧,称我夫人便可”
任悠云缓缓坐下,言行举止可看得出来是个有教养的女子,我继续道:“一会儿吃了饭再回去吧,我替你备好马车了,不用担心”
任云悠身子微颤,心里在盘算,这个夫人当真年轻貌美的很,自己又不认识她,这般善待自己到底为何?
好在她提前让小厮回去禀告王爷,想必王爷会亲自来接自己吧!这宅子当真大得很,布置的甚是漂亮,只是丫鬟仆人尚不多,每个人说话又甚是小心翼翼,定有什么猫腻?
我让下人传膳于正厅,便同任云悠一同前去,雨尚小了些,只是冷风吹进来略有些冷。
我摆手让任云悠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她对面,婢女端着菜放在桌上,婉娘则负责站在一旁摆菜。
任云悠身边的婢女俯下身微微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的身子微微一顿,勉强笑了笑,便让怜儿候在一旁。
“不知夫人是何方人士?上京自然好玩的地方甚多,若夫人喜欢,下次可否给夫人送帖子?”
“锦州人士,平日里我不怎么喜出门,多谢侧妃娘娘好意”
任云悠听完我的话,身子一颤,怕我看出端倪,便强行定着身子,脸上又勉强多了几分笑容。
我本想借故好好问她慕容忌近况,见她这般谨言慎行,便知她并未放下对我的怀疑,此时强行开口略有不妥了。
吃完饭后,婉娘差奴婢们收拾,我便让啊剑送她回去,门口的马车早已备好,任云悠笑了笑,虽对我有所怀疑,但还是向我致谢。
怜儿扶着任云悠准备上马车,远处一辆马车快速驶来,近了些才看清是齐王府的马车。
任云悠心中一喜,把在马车上的一只脚收回来,整理一下衣服,等慕容忌下马车。
我转身欲回去,任云悠出声喊道:“夫人,我家王爷来了,今日多谢您的款待,改日再登门拜谢”
她,是故意的……
“悠儿,可还好?”
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很是好听,与当年稚嫩的声音当真不同了。
“多谢王爷关怀”
任云悠低身向慕容忌行礼道。
我点头向慕容忌问好,便让啊秋扶我进去,由于天黑,他没有注意看我的模样。
“这位夫人,还请留步”
刚转身欲走的我,一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不由得顿了顿,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会不会认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我是知道的。
我转过身去,面对着慕容忌,说道:“齐王之谢,民妇担不起,举手之劳,莫记于心”
慕容忌如同傻了一般的看着,他此时脑海里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十三年前,离开自己的母亲。
她风采依旧,容颜依旧,左不过自己长了一张像她的脸,所以甚是好看,可岁月依旧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如同她的身躯要比当年更凌弱些,说话的声音不似当年清扬婉转了。
任云悠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王爷,难不成这个女人精致的容颜迷住了王爷?
我莞尔一笑,转身走了进去,我没有同他问好,也没有多看他一眼,我自知,我的身份配不上做他的母亲。
慕容忌眼角滑过一滴眼泪,父皇曾告诉他母亲入京了,就住在北街,可自己并没有勇气,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看她,她曾无情的抛下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如今,她又怎么回来了?
慕容忌也转身上了马车,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可在任云悠看来,那个女子与王爷是认识的,她究竟是谁?就怕王爷把她纳进王府,本就每日被张绣的王妃之位压着,要是再来一人,恐怕……
慕容忌想起十三年前,她离开时对自己说的话:“忌儿,你看着母后,记住母后如今的样子,以后不许跟任何人打架,记着,好生读书,将来博一个好前程”
“母后,您要去哪里?”
“母后去一个地方为国祈福,如果有任何人向你说起母后,你不许反驳,不许生气,站好脚跟,等你的能力足够站稳上京,母后就会回来”
“母后,你不能丢下忌儿,母后,你回来好不好……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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