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摆设正如白玉龄为人一样高雅素雅,所有陈设看起来一尘不染井井有条。
时如清若有若思的伏在床榻边上,抚了抚白玉龄的脸,望着白玉龄合上双眸还未曾醒来的俊雅的模样,脸色略显苍白。
她心里忽然难过至极,几分痛楚在心中划过。
白玉龄安静地仿佛只是像沉睡一般,均匀地气息在胸膛前均动的起伏着。
这段时间总为她而受伤的白玉龄不知这次是不是伤得格外重一些。
只听河隐说自己在翠庄那日伤得极重,白玉龄几乎使了毕生修炼的真气来吸取时如清身上的煞气。
待到时如清快要恢复神智时,白玉龄这时却噙着一抹血昏昏倒下了,为了和阎罗王抢夺元灵,他一路拖着快要垮掉的身躯紧紧抱着时如清不肯松手。
嘴里不断呼唤自己的名字。
那一声声的呼喊还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真气,一次又一次的将时如清从阎罗王的手中抢回来。
都怪我不好,有了血印便恃宠而骄,以为什么妖魔鬼怪都贴不了身。
殊不知,修为低却被蛊狐身上的恶灵缠上。
若因为我一人害你与白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算什么当家主母!
我一个修为如此低的女子,怎能有资格与人间三千年明君举案齐眉!?
时如清埋头趴在床榻边上低声流泪啜泣,心里明明是那么苦,却不敢哭出声来,受伤的不是自己,还敢言委屈?
这时,有人在轻拍时如清的后背,还喃喃细语道:“本君尚未死,怎么如此难过?是不是怪本君没及时护好你,嗯?”
时如清满脸挂着眼泪狼狈的抬起头来,便是对上了白玉龄那双好看的浅色双瞳,他有些艰难地坐了起身,时如清赶忙搀扶着他坐起来,即便是受伤虚弱,依然是那张温和润玉又镇定自若的脸庞,忍不住宠溺地笑着抚摸她柔软的青丝。
她不说话,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泛滥了,伏在白玉龄身上控制不住情绪的泪如雨下,总算是打湿了白玉龄的衣裳。
“已经是当家主母了,要有顾忌大局的能力,况且本君好得很,已经醒来有两日了,只不过碍着仙师的唠叨,装作未醒罢了。倘若哪天本君真的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呢?”白玉龄怜惜的望着时如清,伸手擦走挂在她脸上的泪水。
“不会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时如清真诚的说道。
白玉龄“噗呲”一声还是被她这句话逗笑了。
“本君已经三千岁了,长命百岁算什么。”白玉龄反问道。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白玉龄摩挲着她的手背,略有所思道:“告诉本君,从沧古山到凤淮,你都见到了、听到了什么?”
这样一提醒,时如清确实想起很多这段时间听到的和见到的东西,都是前所未有的,她一直认为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直到她此刻挽起衣袖,看到那一道还没痊愈的伤痕,她才知道从出生到现在为止,遇到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日夜纠缠她的梦靥,竟然越来越逼真。
甚至像一条发了狂的野狼一样穿越梦境来到现实扑咬自己!
白玉龄挽过她纤细的手臂,看到那一道伤痕,脸色有些沉重,眼神忽明忽暗。
“我从小便会固定一段时间梦靥,原以为是休息不好的缘故,直到那日在沧古山与你相遇,我看到那蛊狐,甚至看到它身上有恶灵,才知道梦靥中的那些尖叫与惶恐,都是来源于它。”时如清说道,“总是听到它对我说‘一命偿一命’,声音凄惨,我从未害过一人,何来偿命?脑海中那声声尖叫,有时候甚至都要将我的脑门掀开。”
“而且蛊狐身上的恶灵总是若隐若现,我从未见过那恶灵的真面目,包括前些日子在似梦非梦中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我依旧未能见到她们的真实面目,但我肯定的是,她是个女的。”
“黑衣人?”
白玉龄听完后,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似乎不愿被时如清看出,很快恢复回神情。
她点点头,又继续言道:“感觉每次都要坠入深不可测的黑暗,甚至要窒息时,都是仙君的血印救了我,兴许是我修为太低,才会被恶灵纠缠,只是不明白为何独独要缠上我。”
“听本君一句言。”白玉龄安抚时如清,“那黑衣人,便是尤凤姝。”
时如清大惊,半响未说出一句话。
尤凤姝?是那个魔道的主人尤凤姝?!
也就是说,她不仅被蛊狐恶灵看上,连尤凤姝都要将她置于死地?
仅仅是为了取她的血印?
很快的,时如清恢复了神态,便接着和白玉龄一一道说她在丛林里遇到尤凤姝,以及和她的对话。
白玉龄听完后,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惨死的魔道人?本君折损的弟子和百姓,又该如何算账?”
“其实你所听到的见到的,本君都依稀能感受到。”
“什么?”
“血印早已将你我二人连为同一血脉,即便远在天边,当每次你梦靥时,本君总能感受到心不安且难以忍受的痛楚,本君知道你肯定又遇到魔道了,虽然大多数都是虚幻,但这挠心的折磨,也是终日惶恐不安。”
自儿时懂事,时如清便开始频频梦靥,在梦境中黑暗空无一人,每次大汗淋漓醒来时发现房内空荡荡的,连个回音都没有,坚强隐忍使她独自度过一天又一天的漫漫长夜。
甚至有段时日里,她都是紧紧抚着血印带着惶恐入眠。
三更时刻,醒来时又是孜身一人。
“至于为何唯独是你被恶灵纠缠,是因为赐予你那枚血印特殊的缘故,尤凤姝觊觎血印许久,血印力量无穷,她企图想要将那千万只恶灵从蛊狐体内召出纷扰仙门与百姓,同样的恶灵不听她召唤,她便企图使用血印召唤恶灵并且镇住它,不过她终究未能近身得手,所以才施法频频扰乱你心志,试图让你亲手剖出血印丢掉,待你剖出血印那一刻便是恶灵召出的时日。”
“清儿,原谅本君的迟来,不是本君迟迟不肯露面,而是——”
“而是什么?”时如清追问道。
“沧古山相遇那一日,是本君三年前那场大战后第二次出关,便感知你要出事了,第一时间赶去沧古山救你。”
“本君的第一次出关,是将血印有意赠你,护你生生世世周全,第二次出关是救你,所以,对于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望你别介怀,本君在闭关修炼的日子里,着实是有心无力,只能派河隐保护你。”
“本君很是惭愧,许你的诺言迟迟未做到,本君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生死与否。”
时如清早已泪流满面,捂着脸泣不成声,眼泪从指缝中控制不住的淌下来。
掌心另一面的她,早已成了一个泪人。
情绪像暗海上凶猛的风浪一样,波涛汹涌。
年幼时父母双亡,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护全自己的人。
在这十几年的日子里,即便是日日供奉着白玉龄的金像,但私底下依然有着一丝怀恨之意,她恨白玉龄许诺的婚约没有履行。
不然她就不会孜身一人总是度过煎熬又漫长的梦靥长夜。
不会独自一人在外拼尽全力斩妖除魔。
更不会在人群中出现时还要遭受各种种非议。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出生那一刻起,白玉龄便暗暗保护自己,甚至是用生命。
她所有卑微的怨恨就在刚刚一瞬间像阴霾一样被白玉龄温柔的誓言一扫而尽。
直到白玉龄的出现,她才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誓死守护的那个仙君大人,现在眼中的一片赤诚之心让时如清看到了渴望已久的爱意。
耳畔打开了默语咒,时如清清晰可听:
‘本君这辈子的念想,也只剩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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