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朝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月亮并不圆满,亦不如她在边关时看见的那般明亮,皎洁的月纱笼罩着少女纤细的身姿,平白增添了几分孤寂与凄清。
仿佛是感受到了程今朝周身的寂寥,萧元漪莫名心中一痛,踩着梯子踏上房顶,轻轻唤她:“妙妙。”
夜里的风吹乱了程今朝耳边的发丝,她长长的乌发绑成一根辫子垂在脑后,发梢凌乱地被晚风拂起,仿佛月下仙子,即刻要乘风归去。
“阿母。”不知为何,她瞧见萧元漪的那一刹那,心里就莫名觉得委屈。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萧元漪,“阿母……”
一双手轻轻环住程今朝的身躯,将她的头轻柔的按在自己的肩上,萧元漪低声哄道:“妙妙,怎么了?可是谁让你受委屈了?告诉阿母好不好?阿母一定为你做主。”她生来倔强,待人素来严苛不讲情面,时人多称她性情冷厉、不好亲近,难得有这般慈母之态,此刻的萧元漪,不是沙场上杀敌的女将,也不是府中说一不二的女君,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
眼泪顷刻间从眼眶中滚落,一滴又一滴地砸在萧元漪的手背上,又仿佛落在了她的心里。程今朝自小在她身边长大,是从小便很懂事的,从来不需要她费心管教。平日里也总是活泼外向,仿佛从来没有半点烦心事,却没想到,也会有这样脆弱难过的时候。
萧元漪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语气轻柔:“可是阿母近日忙着管教你阿姊,忽视了你,让妙妙你不开心了?还是府中有人给了你委屈受?”
原本只是想将萧元漪从程少商身边引开,促成程始给她送点心,可此刻萧元漪这般抱着她轻声细语地哄着,程今朝的情绪忽然有些失控。许是今夜月色太过清冷,就连夜里的风都是那般凉薄,勾起了妙龄少女的一腔愁绪。
程今朝紧紧扯着萧元漪的衣摆,她难得有这样委屈的时候:“阿母,妙妙会乖的,会很乖很乖。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傻瓜。阿母怎会不要你?”萧元漪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似是在向她承诺着什么,“你是阿母的女儿,是阿母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是阿母一手养大的女儿,阿母如何会不要你?”
程今朝的出生,是一场意外,始料不及的意外。军旅之中,一个女将军若是怀了孕,不仅容易延误军机,对她自身来说,也是一种隐患。若是敌袭,一个孕妇总是不方便杀敌的,更不方便逃走。所以萧元漪一开始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那几年没有大的战事,程始也不是狠得下心能舍弃自己亲生骨肉的父亲,一拖再拖,他们夫妻俩终是没能下得了决心打掉她。
后来得知腹中怀的是一个女孩,想起被留在府中,至今未曾见过一面的长女程少商,那碗汤药便怎么也喝不下去了。
所以她唤作妙妙。
从女之妙,从少之妙。
也许正是因为一开始存了舍弃她的念头,这些年来,萧元漪总是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儿,觉得对不住她。程今朝从小到大都很乖巧,也很懂事,许多心事只会藏在心里,若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她是不会向任何人倾诉的。
“真的吗?”一双仿佛被清水洗涤过的眸子倏然抬起,湿漉漉地看着萧元漪,“即使阿母和阿父见到了阿姊,也不会不要我吗?”
若她一开始就是作为程少商的替代品而存在的,如今正主就在眼前,她真的不会被舍弃吗?阿父阿母真的不会不要她吗?
“真的。”萧元漪向她保证道,“妙妙永远都是阿母最疼爱的女儿。无论是阿父还是阿母,都不会不要你的。”
都是女儿,没有血缘之远近。可生而为人,心里总有亲疏。程少商十五年未曾与她一见,纵然从前心中几多挂念,如今见了面,总有隔阂。而程今朝自幼养在跟前,十三年来倾注了自己无数的心血,她永远都是萧元漪最疼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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