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萧元漪是陪着程今朝一起睡的。自程今朝十岁之后,她们母女二人便少有这样同床共枕的时候。萧元漪将女儿搂在怀里,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她平常绝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也听着程今朝说了许多心里话。
夜色渐深,萧元漪将程今朝哄睡之后,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忽然觉得后悔。越是听话懂事的孩子,就越容易被父母忽视。她知道这些年来葛氏没有精心教养过程少商,所以一门心思想将程少商的性子掰正,在她身上花了许多心力,那不可避免的,就会多忽视程今朝一些。她自认不是刻薄的阿母,也读过许多书,懂得一些道理,既然知道自己处事不当,日后定然会改的。所幸,也不算太迟。
次日一早,萧元漪带着程今朝出了趟门,准备为她添置一些东西。此次回来得匆忙,读书用的书案还有习字的用具都不曾全部带回来,临时去做也需得花费许多功夫,倒不如直接买了现成的,先凑合用着,日后再更换,左右家里也不缺一张书案的钱,没必要省着。
萧元漪仔细看过了铺子里所有的书案,才挑中了一张红木的,还雕刻了盛开的红梅。萧元漪欣赏梅花的气节,自己亦是刚直坚贞之人,心里期盼着女儿也能如此。她回头招呼着程今朝走近:“妙妙,瞧瞧这张书案喜欢不喜欢?你这几日学诗,不是正好学到红梅吗?也是缘分。”
“阿母挑的,妙妙都喜欢。”程今朝摸了摸书案上的红梅样式,又指了另一张书案给萧元漪看,“阿母,梅兰竹菊乃花中四君子,妙妙有了红梅的书案,那给阿姊买竹子的好不好?”较之凛冬红梅,自然是君子之竹更有气节。程少商外柔内刚、宁折不弯,这竹子配她正好。
说完,不等萧元漪说话,程今朝又道:“二叔母对阿姊总不够上心的。阿姊如今用的书案还是堂姊从前用的,堂姊那时才是垂髫之年,如今阿姊都已然及笄了,小孩子用的书案实在不相配了。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阿母想要阿姊用功读书,这些二叔母不曾想到的东西,总得由阿母添上才是。”
听了程今朝的话,萧元漪一怔,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忽视程少商的也不少,总想着要鞭策她好好读书上进,对她的衣食住行方面,却总还不够上心,遂道:“你心里记挂着你阿姊,阿母都知道。日后我会多盯着她些的,必不会再叫少商缺东西。”
程今朝听了这话才心满意足道:“阿母心里心疼我们,我和阿姊都知道的。”她知道萧元漪从不骗人,既是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阿姊少商并不是生来就冷心冷清的凉薄之人,只要阿母待她好,总有一日,她们母女二人能解除心中的隔阂。
萧元漪的女红亦是十分出色的,她这样的人,似乎什么都会做,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擅长的。带着程今朝去了布庄,萧元漪挑选了几匹布,准备给程今朝做些衣裳。从前在军营里,条件也跟不上,养得程今朝没有半分女娘的模样,整日里只惦记着打打杀杀,也不喜欢打扮自己。如今既回来了,从前那些习惯便都要改一改,免得日后出去交际,让别人看了笑话。
“阿母,我们买匹红色的吧。好不好?”程今朝一眼就看中了摆在最上面的红色布匹,眼巴巴地看着萧元漪,盼着她同意。
“你不是素来都不喜欢红色这样艳丽的颜色吗?怎么一心想买这匹。”萧元漪皱眉,“上回我给你扯了匹红布给你做衣裳,你百般不愿意穿,还得要我逼着你穿。”
“可是红色好看呀,我觉得最衬阿姊了!”程今朝是真心觉得程少商穿红色一定好看,“正旦的灯会,最需要这样喜庆的颜色。阿姊生得好,最肖似阿母,在妙妙心里,阿姊就是全都城最好看的小女娘!”
萧元漪下意识轻斥道:“女娘整日里夸赞美貌又有何用?那些都是虚的。唯有德行与学识,才是最要紧的。”
“妙妙知道,阿母都说过很多次啦,妙妙记着呢。”她也不与萧元漪争辩,伸手去抱萧元漪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道,“阿母,买嘛买嘛。给阿姊买,好不好?”
萧元漪皱眉:“这还在外面呢,像什么样子?还不站好了!”她伸手要去拂开程今朝的手,程今朝却硬是不松开,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终是妥协了,“行了,我又没说不买,你休要再撒娇卖痴的,小心我罚你。”
程今朝吐吐舌头,亲昵地拍马屁道:“我就知道阿母最好了。阿母是这世上最好、最通情达理的阿母!”
拿女儿没办法,萧元漪拿上了那匹红布,又再挑了几匹,一行人这才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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