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程今朝鬼鬼祟祟地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盯着程少商和葛氏说话。没办法,这话只有程少商去说,葛氏才有可能会相信,毕竟程今朝是萧元漪一手养大的,若是说她们二人‘母女不亲’,葛氏定然不信。
等了一刻钟不到,程少商便噙着笑意走了过来,二人功成身退,连忙逃似的远离了主屋。程今朝一脸兴奋,追问道:“如何如何?二叔母信了吗?”
“那必然是信了。我同她说,是对阿母严苛管教我心怀不满,才去好心给她出主意的,她便信了,没有半分疑虑。”计谋得逞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阿母不喜欢后宅妇人的手段伎俩,却愿意为了满足女儿的心愿,让她们向长辈出出气。这样‘母女同心’的事情,着实是能让程少商很开心的。
听了程少商的话,程今朝的脸上却忽然没了笑意,她踌躇着,扯了扯程少商的袖子:“阿姊,可说到底,这也是因为在外人眼中,阿母待你实在过于苛刻……你,当真不生气吗?”
“世人总爱以讹传讹,有些话当面是这么说的,传到别人耳朵里,就又成了另外的模样。可见传言都是不实的,自然也做不了数,不能当真的。”自那日萧元漪表露心迹与程少商说了那番话后,她确实深为触动。她还没有做母亲,自然无法与一心为了儿女的萧元漪感同身受,可她却也知道,若自己的女儿在外遭遇不测,她定然是会痛彻心扉的。所以,虽然心中依然有些介怀,却也不曾怨恨程始与萧元漪夫妇。
“我知阿母待我严苛,也是一心想将我教好。虽说是有些急切了些,却也终究是盼着我日后能好,所以,我虽有些无所适从,却并不怪她。”程少商实话实说道,“再者,无论外人怎么说,我自己知道阿母是我亲阿母,总不可能会害我,便足够了。”
柱子身后的青色裙摆一晃而过,程今朝眼力最好,只一眼,便看出了那是谁的身影。她拉着程少商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在廊下拦住了刚要离去的萧元漪,亲亲热热地揽着她的胳膊:“都这么晚了,阿母怎么来了?可是不放心我与阿姊?”程今朝一猜就猜中了萧元漪的心思,即使计划再怎么周全,为人母亲的,总也担心孩子出了万一。
亲眼看见姊妹俩结伴出来,萧元漪面上看不出什么心绪,语气也是淡淡的:“你们姊妹二人也不是愚蠢不堪之辈,我怎么会不放心?我不过是路过而已。”她一口咬定了是‘路过’,程少商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她学着程今朝抱住萧元漪的另一只胳膊,调侃道:“偏房与主屋又不在一块,阿母即便是散步,也走不到这里来,又怎么会路过?”语罢,不等萧元漪说话,便又乖顺道,“阿母是心疼我们,心里记挂着我们,嫋嫋和妹妹都知道的。”
这话诚然不像是能从程少商嘴里说出来的,萧元漪转头就去看程今朝,果不其然,将正在‘眉目传情’的姊妹俩逮了个正着。她气笑了,对程少商道:“你倒是同她学得快,将你妹妹那点胡搅蛮缠又嘴巴甜的好功夫,都学了个十成十。真该叫你们阿父来瞧瞧,好好瞧瞧他的两个宝贝女儿,都成了什么样子。”
话虽这么说,可萧元漪却也谈不上生气。正如程今朝对程少商说的那般,她虽自己性情严苛,甚至有些冷厉,却也不是全然希望旁人都如同她这般的。萧元漪生性喜好颜面,只要在外面给她挣足了面子,在家里时,哪怕举止稍稍不那么庄重,她也不会过于生气的。
程今朝将自己在萧元漪面前的‘保命法则’尽数传授给了程少商,程少商果然不曾辜负她的期望,很快便出了师。
“我方才,好像也听见堂姊的声音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这茬揭过,程今朝转头提起方才听见的程姎的哭泣声,“我听着,好像是哭了。”
“我到的时候,二叔母正在责骂二叔和堂姊。”程少商有些感慨,“二叔虽没有一官半爵,可这些年来,对二叔母事事听从,没有半点怨怼。二叔都这般了,二叔母还是不满意,我都不知道她想要二叔变成一个怎样的郎婿才算好。”
“长辈的事,你们不要多管。”萧元漪道,“你二叔母待你二叔和堂姊如何,是他们一家子的事。你们可别掺和进去。”
“可二叔母待二叔不好,待我也不好。她从前从不叫我吃饱饭,等我饿到头昏眼花时,自然什么都肯听她的……”程少商垂着头,无比失落。
程今朝心疼她,下意识扯了扯萧元漪的袖子,去看她的脸色。只见萧元漪正一眼不错地看着程少商,脸上是程今朝看不懂的神色,也许是愧疚,但也可能是心疼。
伸手将程少商的下巴抬起来,让她堂堂正正地抬着头,萧元漪郑重道:“从前是从前,如今你阿父阿母回来了,总不会再叫你受她的欺负。你有阿父阿母撑腰,还有三个兄长和妹妹,没什么可怕的,低着头做什么?把头抬起来。”她看着程少商那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容,心中忽然觉得有一阵刺痛。她叹了口气,向程少商许诺,“你别去掺和长辈的事,总有阿母会为你出头的。”
这话已经十分不像萧元漪能说出口的,但也许正是气氛太好,两个女儿围绕在她身侧乖巧的模样着实叫人喜欢,萧元漪竟然破天荒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程少商的发顶:“且等着吧,阿母必会为你出气的。”
有她在,程少商着实不必去掺和那些腌臜之事。她自然会为自己的女儿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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