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跑出来买了一罐城东的豆酱,程今朝原是打算就此打道回府,一辆马车却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她手上还提着豆酱,呆呆地看着那马车上走下了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妙龄女娘:“程五娘子好雅兴,这一大早的,竟有闲心出来买豆酱。”
“那何六娘子这一大早的,又是要往哪去?”程今朝下意识反问了她一句。何昭君细细打量了她几眼,忽然笑了起来:“听闻你前几日跟着程县丞去骅县了,难怪未曾听闻。”她神色有些倨傲,“我要成亲了。”
程今朝这才想起来,她听袁慎那日提起过,何昭君似是要与雍王世子定亲了,她不知道何昭君特意停下马车是想和她说些什么,但是此时此刻,若是什么都不说,似乎也不好,她只好迟疑道:“额,恭喜何娘子?”
程今朝本是好意,可何昭君看起来却并不像十分高兴的样子,她上上下下地好生打量了程今朝一会儿,语气颇为嫌弃:“我听闻楼垚追着你去了骅县,他生性懦弱,从无主见,却肯为了你追去骅县,可见一片赤忱之心,你便丝毫不曾动容?”楼垚与她,就算没了婚约,也还有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如今她即将嫁作人妇,倒也希望楼垚能得偿所愿。
“我并不喜欢楼公子,即便他待我情义深厚,我也是不能与他在一起的。”程今朝抱着那罐豆酱,一本正经道。
“倒真是个憨的。”何昭君瞥了她一眼,忽然道,“曲陵侯的爵位,在这都城之中并算不得什么。我父战功赫赫,每逢宴会,即便是裕昌郡主与临安君,也要给我三分颜面。这都城之中女娘无数,可真正能入我眼的,从前唯有临安君。但是如今,又多了一个。”无知者方能无畏,可程今朝分明知道她乃骠骑将军何勇的掌上明珠,仍然敢不卑不亢地出言维护她家阿姊,她未必是不知都城之中大家心照不宣的高低贵贱,她只是并不愿屈从于这样的‘规矩’,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
何昭君说完了这番话,便要上马车离去,程今朝一怔,忽然叫住了她:“何娘子!”何昭君回头,只见程今朝从荷包里取出了一只用草编织成的麻雀。
程今朝生了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当她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轻而易举,便能博取那人的好感。
程今朝并未再说些祝福之语,她只是将那只草麻雀递给了何昭君,然后很认真地问了她一句:“‘草间雀影’的谜底,是一个‘日’字。你记住了吗?”她是那么的痴傻,却又是那么的单纯。
何昭君把玩了一会儿那只草雀,难得笑得温和:“这算是新婚贺礼吗?”她不过是打趣之言,可程今朝却是摇了摇头:“不是。”
“这是我送给你的,送给何昭君的。只是因为我想送给你,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程今朝道,“即便你并不是要成亲了,我也是要送给你的。”
何昭君一愣,又听到程今朝继续说道:“何娘子,也许你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到都城了。但我想告诉你,我没猜过几次灯谜,但我那日一眼便猜出了这个。是因为我想着,无论我们身在何处,哪怕是如同这只麻雀一般渺小,也拥有活在阳光下的自由。”
“何娘子,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
车队缓缓离去,何昭君握紧了那只草雀。这时的她们都不会想到,这一去,等待何昭君的,便是世间最惨痛的生离死别、血海深仇。
肖何两家大婚之日,雍王父子举兵谋反,骤然向何将军的亲眷发难,意图胁迫何将军携手谋反。然而何将军誓死不从,率领部下将雍王困在冯翊郡,何家成年儿郎,尽数战死,就连妇孺都几尽死绝。如此忠肝义胆,才终于将叛军堵死在了冯翊郡,令郡外百姓得以保全性命。
何家忠烈,满门殉国,唯余何家六娘昭君,与其幼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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