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深沉,遮住了所有的血色,凌不疑披着一身夜色,静静地站在曲陵侯府的大门外,看着已经关上的大门,他忽然很想见程今朝,他想到,此时此刻的程今朝在做什么呢?是已经睡下了吗?
他早已听闻了安成君前去廷尉府亲自将肖世子枭首之事,也早已知晓,是程今朝亲自捧起了肖世子的头颅,将其呈给了何昭君。
都城中长大的女娘多娇弱,平日只知道比较些首饰衣裙,每日聚在一起能谈论的话题,不过是些胭脂水粉与糕饼点心,既是生在锦绣堆里的名门闺秀,又有何人会期望她们懂得国仇家恨呢?
便如同养在囚笼里供人观赏的金丝雀,谁又会期望其懂得野外高飞的鹰隼虽追求的自由与快活呢?
凌不疑既自得于自己心上的小女娘能历经风雨摧折,又心疼她总是自强,不懂得试着去依靠于他。可若是她只甘心做旁人的附庸而不思强大己身,那她便不是程今朝了,便不是足以令凌不疑一见倾心的程今朝了。
鼻尖仍然能闻到那阵腥臭的血腥味,凌不疑静静地闭上双眼,雍王临死之前百般挣扎辩解的可笑模样在他脑海中回荡,他深知,私下里处决雍王之事,纵然他推说其是畏罪自杀,也躲不开朝廷中的非议,更何况,朝中众大臣中对他看不过眼的,大有人在。
也许只待明日太阳出来的时候,都城中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凌不疑动用私刑,不顾圣意亲自处决了雍王了。
他从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看法,但他在意程今朝的看法。他想自己在程今朝心目中的模样,永远都是如‘公忠体国、战无不胜’等诸多正面的词汇所描绘的那般。
曲陵侯府的院墙不算高,若是他想,必然也挡不住他。可是凌不疑却有些胆怯——他不敢去见程今朝,他不敢去见她。
他实在有些害怕。
代替他死去的表兄‘阿狸’,孤城之中的累累白骨,舍弃亲子为他遮掩身份的霍君华……为了复仇,为了让那些人偿还他们欠下的血债,他早已丢弃了所有的善心,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早已不期望能有任何人爱他,自然也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任何人——直到他遇见程今朝。
那年那日,陇西大捷,边陲鼓声骤降,命运猝不及防地引着他的‘宿命’从边陲之地回到都城之中,继而站在了他的面前。
凌不疑从来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可是面对程今朝,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战无不胜的凌少将军败于程五娘子之手,心服口服,不敢不认。
月色照耀着他愈发孤寂的身影,他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他不欲打扰程今朝安眠,正欲离去,倏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却径直从院墙上探出,对着他挥手。
程今朝轻巧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凌不疑下意识伸手去接,将她抱了个满怀,程今朝对他笑:“凌不疑,你是不是也想见我?”一如她也想见他。
凌不疑抱着她,静静地看了她很久,也笑了起来:“是。”我很想见你。
杀死昔年造成孤城惨案的幕后黑手之一的雍王之后,压在他身上的大山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深重,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注定是一条充满了黑暗的不归路,可他不得不走下去。
雍王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不知道自己捅了雍王多少刀,直到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直到他的玄衣被献血浸润,他才后知后觉地停下了手。下一刻,他丢下了手中的匕首,脑子里都是程今朝的面容,他无法克制地思念她,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于是他来了。
凌不疑将程今朝抱得更紧,喃喃自语,道:“我想见你。”一刻也不能等待。
星汉灿烂:欢娱在今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