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忘掉那些方才发生过的刻骨铭心的纠缠——他看上去好极了,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风尘仆仆的贵客,他似乎自始至终都一直坐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逗他的白猫。
他的东西还留在自己体内,可这个人却像是对此浑然不知的模样。
就像是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挑逗自己一句:你在为谁而心烦意乱呢?
伊卡洛斯看着法伯迭安的背影,忍着嗓间吞咽泪水的颤音向加西维亚告别:“肚子有些饿了,我去找点甜点吃。”
他的心脏有点儿疼,但是他学着加西维亚的样子,能面无表情地挤出一点儿微笑。
加西维亚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
晚宴也许已经开始了有一会儿了,伊卡洛斯在人群中穿行,明显感觉到人比一开始多了不少。
贵妇人身上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舞台上的演员已经退场,猩红的幕布遮住白骨和眼泪,尖声的欢笑在耳边荡漾,哪个富裕贵族肚子上的肥肉顶出来,方便谁用在袖子里藏着尖刀在路过时狠狠地捅进去,裙摆会免于染血的厄运吗?被倒进高脚杯里的,是纯酿的美酒还是罕见的剧毒?意外和混乱,真的会心慈手软地放过这种摩肩接踵的场合吗?
红裙子的女人坐在高位的椅子上,她笑着,手里捻着一个饱满的葡萄粒,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她身后,安静地,温驯地,像一只无言的白羊。
“阿纳伊斯,张嘴。”
阿纳伊斯将左手搭在玛格丽特的肩头,慢慢地弯下腰,*进了玛格丽特指尖的葡萄,粉红的舌尖似不经意间*过白皙的指尖。
玛格丽特站起来,指尖勾着阿纳伊斯的手指,像一朵红玫瑰悄然绽放,浓艳的妆容将她衬得妖异美艳,后者满眼温柔地注视着她,轻轻地吻上她的面颊。
“王后,我希望您能明白,您现在,是在勾引我。”
阿纳伊斯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溢着丝绸般的柔软,她垂下眼眸,温驯地贴到玛格丽特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您想想看,贵族会看到什么样的场面,比如——在晚宴上,王后被子爵的妻子侵犯。”
玛格丽特猛地推开阿纳伊斯,像个疯子一般大笑起来,后者一个踉跄,脸色骤然暗沉。
“闭嘴,阿纳伊斯。”玛格丽特仰头饮了一口葡萄酒,“你爱人的命可在我手里。”
阿纳伊斯没说话,她盯着玛格丽特魅惑的侧脸,心里想着要杀死她九个月大的孩子。
———
“诸位!”玛格丽特用指尖敲着玻璃质的杯壁,她笑着在空中画出一道手势,剧台的红幕后传来沉闷的号角声,瞬间阻断了众人的欢笑,“晚宴就要结束了,现在,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伊卡洛斯被号角声吓到,愣在人群之中,他抬头看向玛格丽特,就像众人所做的那样。
就像是被弭食诱惑被黏在板上的鼠类,又或许是被捏着翅膀拎到尖刀前的公鸡,也像咬住鱼饵被摔上冷岸的黑鱼——此时此刻,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乔治被绳子绑着,两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人把他从那红幕后面押出来。
“让我们来切蛋糕吧!这可是糕点师乔治用心为晚宴献上的蛋糕!”
红幕被拉开,一个巨大的蛋糕放在冰冷的铁台上,是骑士在战马上举着战旗迎接胜利的模样。
乔治挣扎着,他的嘴被塞进许多破碎的布料,他无法叫喊,皱着眉,瞪着眼睛,满头是冰冷又炽热的汗。
玛格丽特站起来,向后靠进阿纳伊斯的怀里,埋伏在第二层楼上的弓箭手站起来,德鲁斯从桌下扯出长弓,从靴中抽出银箭,长弓拉满的下一瞬间,银箭洞穿了骑士的头颅。
固态的奶油和软韧的蛋糕如风中的莎草般摇晃,缓慢地倾倒着,在缄默的注视中一下子塌落下来,像破碎的瓦砾,塌陷的新城。
眼泪和血液从乔治的眼眶中溢出来,口中的破布泛出红色,两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用膝盖抵着他的后背将他勉强压制在地上。
胸前戴着红玫瑰的贵族如蚁群般对着倒下的骑士一拥而上,他们响应着玛格丽特的命令或是玩笑,拿起铁台边上如银色花瓣一般绽放的餐刀,将骑士撕裂成满地白色的血液。
可血液怎么能是白色?
那分明是远久悲哀的延续,是世代罪仇的赎偿,是无穷无尽的泪水和没有终点的祈望。
———
作者的废话:德鲁斯,在46章“骑士艺术”中出现过他的名字,除了隐藏得很深的“弓箭手”,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和乔治做糕点的面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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