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做了一个梦,墨蓝色的海浪若巨鲸吐息翻涌,梦里有个白色眼睛的男人,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在浪花翻涌间静静地注视着他,像一个盲人,像一个先知。
他听见月亮的叫声,群星的呼喊,乌云趴在海边干枯的树杈上,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那先知慢慢地从水中走上岸,腐烂的肉挂在蓝色的海浪和支离的骨头上。
“这里是哪儿?”
他向翻涌的海浪发问,突兀悠远的钟声击碎那些苍白的字句,吃掉出口的言语。
“这是很久很久以后的锡林河,”男人像是一座高而易倾的白色尖碑,他微笑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冰冷深蓝的海色之前,像是在长久地昭示着什么,“再小的城邦也不复存在,你看,河流,已经变成了海浪。”
那些涌动的浪花,像是富有生命力一般,扭动着,蠕行着,像是什么未名的生物,成群栖居在不存在的地面上,吃掉山石,嚼烂野草,吞咽花蕊,它们生长,壮大,让人群、四季、嚣声都消失不见,它淹没一切,翻涌着的深蓝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比天神更加圣洁。
“就像宿命,河水归为海浪的终结,阿撒兹勒——他的灵魂,注定要变得漆黑。”
“你知道,他到底是谁吗?”
“他是一个怪物,一个可怜的怪物。”
“……”
“怎么露出那副表情,你想啊,任何不能归为人类的异样生物,不是都被称为怪物?”
“而怪物一旦想要便成人,它就会变得可怜,打碎獠牙,磨碎利爪,只剩下一副鬼怪一般血肉模糊的躯壳。”
“我送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称呼罢了。”
“魔鬼,鬼怪,怪物,都是一类东西。”
“碗中的水,河中的水,海里的水,本质上又各自有什么分别?”
那人始终微笑着,伊卡洛斯却沉默无言了。
“你说自己爱上了怪物,但你又为何不能接受怪物对你的爱?”
“你所说的爱,不过是一种过度思念和越界依赖的产物罢了。”
“时间慢慢过去,它不会变得更加深刻,而是会如潮水一般渐渐消退。”
月亮与群星对话,树上的云朵笑着跳到地上,像孩童一般跑进海里。
“看清楚,你不爱他。”
———
伊卡洛斯在黑暗中惊醒,一只白猫压在他的胸口上,猫头贴着他的鼻尖嗅闻。
烛台上的火光还燃着,伊卡洛斯抱着猫坐起来,门外的圆舞曲让他想到摆在街边的银白色音乐盒,掀开盒盖的时候,那里面的小人就会动起来,跟着齿轮的旋转绕出一圈又一圈优美的轨迹。
他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衣服被穿好了,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心脏里装着的,是愧疚,还是伤心,或者是什么别的。
伊卡洛斯吸了下鼻子,抱着猫推开橡木门,他看见真正的加西维亚正和套着陌生外壳的阿撒兹勒交谈,他们坐在角落里,但伊卡洛斯一眼便看到了那两个人。
加西维亚笑得很假,嘴角只是微微翘上去一点儿,看上去有种古板的滑稽感,另一个人背对着他,低声和加西维亚说着什么,伊卡洛斯呆呆地看着他瘦削有力的身形和浅棕色的长发,白猫在怀里叫了一声,轻飘飘地跳到铺满白色大理石的地上。
那白猫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它像是某个贵族的宠儿——正如印证伊卡洛斯的想法一般,它轻轻地叫了一声,钻进棕发男人的怀里。
那棕发的男人偏过头,满眼笑意地看着怀里的猫。
加西维亚先看到自己,他愣了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伊卡洛斯看见摆在他位置前面的杯子里装满了黑乎乎的咖啡。
“代达罗斯公爵,”加西维亚向着伊卡洛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阿撒兹勒,“那位是别悉左城的国王,兰开斯特的统治者——”
棕发的男人抬起头,浅红色的眼眸像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伊卡洛斯,白猫从他的身上跳下来,方便他从座椅上站起来。
他穿着和贵族们相似的白色礼服,踩着黑色的长靴,优雅而轻慢地走过来,停在与伊卡洛斯隔了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向他伸出一只戴了白色手套的右手,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法伯迭安•兰开斯特,代达罗斯公爵,幸会。”
伊卡洛斯与他握了手,那只手的温度被手套的布料隔绝,它与伊卡洛斯发抖的手掌相握,而后迅速地撤开了。
空荡荡的手心垂下去,就像方才抚过了一条浸满夜色的布帘。
男人没给他哪怕一个多余的眼神,他对加西维亚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去找他的白猫了。
———
作者的废话:伊卡洛斯坚信法伯迭安就是阿撒兹勒,但文章里还是用法伯迭安的本名来称呼他。
比如最后一段——
法伯迭安没给他哪怕一个多余的眼神,他对加西维亚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去找他的白猫了。
(来适应一下
还有就是,由于最近事比较多,所以一章只有一千字(悲
后期会酌情合并相同故事线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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