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罗•谢霍尔被处死后,他的妻子在他的房间里吊死了。
路威达•谢霍尔子承父位,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巴哈侍爵的位子。
巴哈在与兰揭的战事中节节败退,王却仍能抽出时间来为新继任的侍爵想个冠冕堂皇的罪名。
“坏孩子,你吃甜食吃得太多了!”
于是,路威达•谢霍尔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押入了大牢。
他躺在牢里铺了几根干草的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成了坏孩子。
“我吃了太多甜食吗?”
他选择反问自己,但他自己总没法给出答案。
他直直地盯着监牢漆黑潮湿的天花板,看守的侍卫待在铁栏外头,在自己新得到的岗位上面无表情地站着。
路威达•谢霍尔感觉右手突然变得很痒,于是他将右手猛地从身侧抬起来,看见一只蜘蛛急急忙忙地蹬着腿摇摇晃晃地拉出一根蛛丝,翘着几根腿顺着那近乎透明的丝线一点一点向上爬。
这东西险些没掉进他眼睛里,路威尔看着它拼尽全力的样子,不知怎的,又想起妹妹给他画的癞蛤蟆,咯咯地笑起来,伸出左手将那爬虫捏死。
路威达•谢霍尔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将脸半嵌在铁栏的缝隙里,右手紧紧地抓着铁栏,他叫那守卫到自己身边来——
“我想出去,我发誓,我再不会吃甜食了,你去告诉王,你告诉他,我会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新人守卫看着路威达•谢霍尔脸上压出来的红痕,自额角淌下去一滴汗水。
谁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对于他站在这里的次数,只是掰着手指就能数过来;他守在这里,日夜不曾褪下这坚重的盔甲;他是个内向懦弱的人,找的活计也阴暗又潮湿,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大家不能够和平相处。
他的姐姐总是斜着眼睛看他,她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个傻子,他觉得自己是个顶顶傻的人,不会再有比自己更傻的人了。
即便周围没有嘶喊与炮火,没有白花花的瘴气和乌泱泱的人群,深灰色石墙铸成的牢狱将他这个试用期的守墓人也困在里面,就着始终如一的水滴声和罪犯死囚的呼噜声,在寂静与耳鸣的交替间歇,他感受到了一股柔和的龙卷风,风将被裹藏的兵戈和文字都卷走,将战火和尸骨都清扫,所有的一切都近乎灭亡,唯独只剩地面之下冰冷寂静的监牢。
他知道巴哈快要完了,即便不是现在,现实中大概也只剩下那么零星的几个年头了。
不过几个年头,一眨眼就过去了——守卫看着路威达•谢霍尔的眼睛,他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身后监牢天花板上一点点聚落又缓慢下滴的浊水。
他隐约明白,根本上是国王不堪的行径间接导致了国家的危机。
他自心中憎恨着一切,憎恨着那个骂他傻子的姐姐,憎恨着将自己抛弃的父母,憎恨着那个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却闭着眼睛鄙笑万众的王。
于是他为路威达•谢霍尔解开挂在铁笼上被时间锈蚀得变形的锁头。
当他紧绷肌肉抑制住所有崩坏的表情站在路威达•谢霍尔面前时,路威达•谢霍尔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温驯而扭曲的微笑。
路威达•谢霍尔,他当真是个傻子中的虔诚者,与他对视,看着他温驯又责备的眼睛,谁也难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对你说:“你为什么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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