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玫瑰夜宴,还有一天。
被灯光晕染成暖黄色的厨间中,乔治把袖子卷到臂弯处,手指在成块的发面上揪下一个又一个小面团,挨个放在掌心里揉搓。
他是个面包师,他有很多耐心来用一辈子做这些。
可他仍然没忘记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没忘记平民广场中心立着的骑士雕塑:头戴铁盔的骑士高举着鲜红的旗帜,黑色的战马在骑士胯下扬蹄嘶啸,鬃毛凝固在风中飘飞的瞬间——乔治一直记得这些,那记忆中的情景在他童年灰黑的底色下为他的灵魂烙印上了最深刻的色泽。
很多年以前,他还没进宫来,在一个下午站在那雕塑下面发呆,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是艺术。”
他回头,看见是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男孩,一头柔软的金发,眼睛看着他,睁得很大。
艺术……
乔治知道自己当不成雕刻家,他喜欢这个,但他一辈子都做不了这个。
他背后的城邦里,正燃烧着缤纷的战火,很多人食不饱腹,他站在雕像前面发呆,手上还沾满了白花花的面粉。
“你手上的是什么?”
“是面粉。”乔治皱着眉看这个小男孩,“你的父母在哪里?”
“父母吗……我没见过他们。”小男孩对他笑,在那个悲哀的时候,乔治从没见过那么明媚的笑意,他甚至感到一阵神经错乱,以为抬起头就能看见久违的阳光——
可他只看见灰蒙蒙的云层,恍惚地露着半个濒死的太阳。
“大哥哥,”小男孩轻轻地拉他的衣角,“我看见你不开心,才悄悄过来和你说说话。”
“你可以不说。”乔治觉得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像是血管被掐断后在体内落下去,全部都紧紧缠在心脏上。
“呜……”小男孩瘪了下嘴,却没走开,沉默着陪他站了一会儿。
从石骑士手中向上生长的红色旗帜在微风中静止又飘荡,像幽灵的意志,坚定地坠往群众思想的洪流中,却无法止住巨马蹄下的战火纷扬。
“大哥哥,”那稚嫩的童音颇有些“不依不饶”,“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可以把软乎乎的面团也捏成不同的形状——就像捏泥巴一样!这很酷的!”
那一瞬间,乔治愣住了,他似乎被小男孩的话语惊醒,漆暗的脑中尽是清明而满盈的白光。
他注视着头顶的旗帜,想起很多事情,很多过去,还有很多将来——待他回过神来,小男孩已经不见踪影。
视野中的光线似乎闪烁了一下,乔治停下手中揉搓面团的动作,对着门外叫了一声德鲁斯的名字,可他的共事伙伴并没有及时给出回应,灯架上的烛光再次闪烁,这使得乔治心里有些发慌。
“德鲁斯?”乔治再次呼喊他的伙伴,他这时候开始向着门外走过去,他非找到他同伴的身影不可,没人敢担保兰揭王宫中深夜绝对没有心怀不轨之人出没。
在右脚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乔治看见自己死去的母亲和半个脑袋的父亲粘连着、静默着,全身是血,张大了嘴,一动不动地在他面前站着,没人能听见他们绝望的嘶吼——乔治晕了过去,他被吓晕了。
“……我以为你会用迷药,”伊卡洛斯一脸嫌弃,“没想到你还有致幻粉这么恐怖的东西。”
“相比致幻粉,迷药太容易让人察觉,”埃德蒙看了他一眼,“不会对你用的,我的朋友。”
“你别这么叫我,”伊卡洛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走吧,带点儿面包离开,我相信你也一定快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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