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先生兴高采烈地将熙儿从书堂领到了温客行面前,“快!快叫师傅!”
“师傅就不必叫了,”温客行看着她笑道:“熙儿不是叫过我师兄师傅了么?”
“这......”卢老先生有些尴尬了,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场。
温客行低下长长的睫毛,思酌了一下,“要不,还是叫师叔吧?”
“好,叫师叔好啊!快,熙儿,叫师叔好!”卢老先生弯着腰,轻轻拍着熙儿催促道。
“师叔好!”熙儿甜甜说罢,向温客行深深鞠了一躬。
“好~”温客行微笑着看着她,他当然不会收她为徒了,他心里盘算着是如何将她背后的势力一股揪出,看看到底是谁告诉了她自己去过甘源寺的事情~
他那眼神看向熙儿时,似乎要将她射投一般。
卢老先生见他这般,以为是欣赏熙儿,对他心里的心思丝毫不知,还在一旁斟茶,让熙儿敬温客行,待他喝完茶,又让熙儿跪地叩拜,这简单的学艺之礼算是完成了。
一直到傍晚读书课结束,老先生依旧十分兴奋,他来到闹哄哄的书堂,拉着熙儿不停地嘱咐道:“回去跟你爹娘打个招呼,知道吗?今后你师叔要授业与你,比你家那什么胭脂水粉强上百倍千倍,今后要尊敬你师叔知道吗?还有,今后来书院要早些,回去也会晚些,先生会送你回家的,这个不要怕,回头先生回和你父母说。今后你要刻苦练技,不要让师叔失望,知道吗......”
都送到书院门口了,老先生已经絮絮叨叨地,郑熙儿头如捣蒜地不停应着,她根本就不明白老先生说的是什么,只是见他如此郑重,丝毫不敢轻怠罢了。
第二日,温客行早早地便起身了,他身着一袭武行紧袖束腰的黑色武服,来到后院花丛中赏花,看着那一棵棵杏树上开出的带露珠的粉红花瓣,本是生机盎然的样子却让他心里一阵惆怅——真不知他现在到哪了?可曾遇到危险?边境时局又如何了?
“呜呜呜......呜呜呜......”突然,花丛深处似乎有什么幼兽的哼叫声打断了他。
他顺着声音走到深处,扒开花丛枝叶,只见一只土黄的小狗正躲在草丛深处瑟瑟发抖、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嘴里不停地哼叫着。
温客行心里一阵柔惜,向那小狗伸过手去,那小狗吓得都不敢反抗,任由他将自己抓起。
看着这巴掌大的小东西,他那泪嘟嘟的眼睛里竟满是信任,让他不由更加怜惜了,轻轻地抚摸着他:“小可怜,你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过东西吗?”
“师叔!”身后一个童音唤了他一声。
温客行知道是郑熙儿,但他不想回头,只是哄着手里的小狗:“乖,听话,给你弄吃的去啊~”
郑熙儿慢慢凑上来,惊喜地问道:“是小狗啊?!师叔,你哪找的?”
她这般炸呼呼的模样让温客行十分不悦,“大惊小怪什么?你都吓着它了!”
郑熙儿吓得捂住了小嘴,轻声问道:“师叔,它是哪来的?”
温客行没理她,只是逗着手里的小狗:“不怕不怕啊~”
郑熙儿见他不理她,以为是刚刚自己的反应让他生气了,便不再说话,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手里的小狗。
但小狗实在太可爱了,郑熙儿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它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只见她手还未触碰到小狗,那小狗原本夹着小尾巴便伸出来快活地摇了起来,甚至想伸出舌头舔舔郑熙儿的小手。
这让温客行更不高兴了!明明是他先发现的它,安慰了它这么久,都没让它放松亲近自己,怎么让郑熙儿这个后来它才看到的人亲热上了?
他将小狗搂在怀里起身向厨房走去,郑熙儿一见他要走,马上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拿了一个小碗,装上半碗米饭,将些猪肉碾碎拌在米饭里,一把推倒惊慌失措的小狗面前,“吃吧!”
只见那小狗连闻都不敢上前闻,只是夹着尾巴不停地“哼哼唧唧”的~
“是不是才断奶的啊?”温客行有些疑惑,于是他又将小碗里冲到了一些热水,想着这般柔软的饭粒应该可以吃了吧?
可那小狗依然不敢上前进食,似乎还有些焦急地不停在原地打转。
“这又是为何啊?”温客行无计可施了,只能站起身在厨房踱着步。
趴在一旁见到了整个经过的郑熙儿,见他虽然一言不发,但如此焦急,撅着小嘴,大眼睛“咕噜”转了两下,便轻轻走到小碗和小面前,她轻轻伸过小手,抚摸着小狗,嘴里碎碎道:“小狗啊小狗,你为何不吃饭啊?不吃饭就不能长大了喔......”
谁料,那小狗原本十分紧张害怕的样子一下就放松了下来,被郑熙儿抚摸地舒服地闭上了眼,过了片刻后,郑熙儿将小碗推倒小狗面前,“要吃点饭喔,不吃就不是好孩子!”
小狗凑到碗面前嗅了嗅,又嗅了嗅郑熙儿的小手,舔了两下,抬起头看了她一下,便将嘴伸进小碗里吃了起来!
“太好啦!小狗吃饭啦!”郑熙儿害怕温客行怪她声音大,另一支小手靠在嘴旁,轻轻地对他说道。
这让温客行很高兴,看来,这个小生命是可以活下来了,但是他嘴角的微笑又马上收了起来——他有些吃醋!为何小狗不听自己的?要听这个小丫头的?难不成这个小狗脑子有问题?不知道是谁救了它么?
看着小狗津津有味地吃着饭,温客行转身舀了点水洗了洗手,郑熙儿出现在他一旁,问道:“师叔,给它起个名儿吧~让它也知道,它是有家的孩子~”
这句话倒还说的在理,有家的孩子都有名字,但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好啊,叫它熙儿!”
“啊?跟我同名?那今后我都不知道你是叫它还是叫我了......”郑熙儿嘟囔着小嘴说道。
“你叫熙儿吗?你鼻子那么灵不是哮天犬吗?你今后就叫小犬吧!”温客行擦着手讥笑着说道。
“啊?小犬不是小狗的意思吗?”
“怎么?不愿意?”
“嗯~不太愿意!”
“不愿意就别叫我师叔!”温客行假意不高兴地说道。
“啊?那......那我还是叫小犬吧~”
看着她那十分勉强的样子,温客行心里有些好笑,这丫头,倒也好摆弄,是不是她家没将她训好啊?
“出来!”他冷冷地说道,郑熙儿便忙跟着他出来了。
“你那日是怎么知道我去过城外甘源寺的?”他依然对那个问题耿耿于怀,直接问道。
“师叔你身上有寺庙的香油味儿,我爷爷去世后,我爹说过,要是有要想对他说的话,便可以去甘源寺的佛堂跟佛祖说,让菩萨带话给他~”看着她小跑紧紧跟在他身后,温客行有些心软了,慢慢放慢步伐。
“你真的闻到裴风出事了?”
“嗯,那日我正在家练字,便闻到他原先身上带麻油味儿的味道到了书院门口便不一样了,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儿,跟我爷爷去世前在城外送货被马匪砍时的气味儿一模一样,但那时也没人信我......”
温客行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睛丝毫不像是在说谎,但这怎么可能呢?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你站在这儿,没有我的允许便不能走动一步,知道吗?待会儿我回来考考你。”
郑熙儿重重地点点头,但温客行依旧不放心,“我会看着你的!”
“嗯!熙儿......小犬不动!”
温客行听她这么称呼自己,突然想笑,但他忍住了,转头飞快钻进花丛,回头看看——果然没动!
他继续往里走去,直到看不到那个小小身影,便随手摘了一朵野月季在手,回到郑熙儿站立的地方,离她数丈远的地方,他大声问道:“猜猜我手里是什么?”
“嗯......是一朵还未开好的野月季,香味儿都还不算浓呢~~~”
温客行此时真的震撼住了,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强的嗅觉吗?这真的是真的吗?不是她偷看了?不可能啊,即便是她偷看了,自从他摘了野月季后便不曾拿出来看过,她不可能看得到啊~而且还是一朵尚未开好的野月季......
他呆呆站在那儿,松开手掌,看着那朵正欲怒放的野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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