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出了东篱客栈,周子舒拎着空油桶,对裴风说,“师傅有要事要去办,你把银票放好,把这个拿上,先回家好吗?”
裴风接过油桶,重重的点了点头:“师傅,你快去吧,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好徒儿,”周子舒摸了摸他的头,“师傅会的,你也要小心啊。”
和裴风在路口分道扬镳,周子舒一刻都不敢停地赶回书院,一进后院念卿便迎上来:“怎么去了这么久?都过午时了,饭菜在锅里呢~”
“不吃了!”他边说边往自己房里快步走去。
“啊?”念卿见他脸色不对劲,跟着他来到房间,“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我即刻便要上京,要出大乱子了!”他边将衣物迅速塞进包袱,边说道。
“出什么大乱子啊?”念卿有些慌了,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过他这么严肃过。
“要开战了!我那方印便是调军去往边境的!”
“什么?!”念卿吓得脸色大变,久久不知动弹,好不容易缓过神,说道:“你先等等,我去给备马!”转身便向外跑去。
一听有马,周子舒倒是有些意外:也好,马总比自己这双腿快些!
卢老先生经过周子舒房间,看见念卿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在门口又见周子舒如此严肃,忙上前问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要开战了要开战了~”周子舒有些心烦,随口答着他。
念卿听到后面有动静,她怕老先生烦到周子舒,忙回头喊道:“爹,快别问了,你去给他找匹快马,你在平川镇面子大,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老先生一听这话,虽然不知全貌,但也瞬间紧张了起来,“好,马上便有好马!”也迅速朝着外头走去张罗了。
“别弄什么吃的了,”周子舒对着外面大喊:“来不及了!”
“一会儿便好,不碍事的!”念卿在院里大喊着向着厨房奔去。
周子舒心中一暖——还是你们懂我!
但他呢?他怎会变成这样?他曾经也是那般温暖啊~
周子舒只觉得温客行在他心里似乎远了很多,他有些看不清他了,这般大是大非上,他的心里竟都是自己的安稳小日子,他当年鬼谷谷主的豪气和大义去哪儿了?真是被那所谓的“隐士安稳”给磨灭了吗?
其实他不知道,眼看着周子舒从温客行眼里离开,比他当日不辞而别还要让他心痛~
是,没错,他温客行确实对什么国家大事、心存天下没兴趣,但他心里有他——他是他的亲人啊,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当初需要温暖,需要爱的人是他,如今说迷茫难受、不辞而别的又是他,他......他怎么是如此反复之人?
温客行痛苦地闭上眼,心里狠狠道。
他不是那种心无点墨不知是非的人,他知道他说得都没错,如果他能好好说,甚至多说几句软话,他兴许就会心软地把信给他,可他......
温客行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多花的一副盛世安好啊,若是被毁了,也确实可惜~
“青余,”他轻轻对着里屋唤了一声。
里头出来一个半大的男孩,生得倒是有几分英姿,但眉毛低垂,有几分“老好人”的老实劲儿。
青余是他在找周子舒的路上,被一群小乞丐欺负得无处躲藏的小乞丐,虽然话不多,但是为人老实,话也不多,颇受温客行喜欢,便收了他在身边顶了顾湘的位子。
“主人。”青余回应着。
“我们去......”温客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去找找这街上的麻油铺,你去问问客栈老板,刚刚周子舒身边那个徒弟家的麻油铺在什么地方。”
“是。”青余马上便出去了。
两人经过客栈掌柜的指点后,在街道上走了没多久便寻到了裴记麻油铺。
温客行在铺前观察了很久,发觉这个小铺竟然没有男人,顿时便理解了周子舒为何会出现在了东篱客栈。
他本想让青余出面将信给那小鬼,但他又担心青余说不清楚这封信的重要,想想还是自己走了过去。
此时的裴风正在将麻油渣倒在一旁的垃圾堆,见到一位衣着华丽的人本能地向后一退,待到视线太高,更是被惊得一跳。
“你......”裴风思酌着,还是叫了声:“客官,你有何事吗?”
小子,反应倒还不错,温客行打量了一番裴风,心里暗道。
他缓缓扇着折扇,问道:“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知道,是我师傅的故人。”
故人?这个词也还行,“你家大人呢?”
“我爹受伤在床,我娘进货去了。”
“那......”温客行低着眉眼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一百两银票,你去把这封信交给你师傅,如何?”
“啊?”
“什么啊?!”温客行十分不悦,“这一百两都够将你这小铺买下三间了!”
“不不......客官,”裴风连连摇手,“我是说,一百两跑个腿太多了......”
这还差不多,温客行收起折扇,将信掏出来递给裴风:“你快去,你这铺子我替你看着。”
裴风正欲去接那封信,温客行却又折手收回,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知道这封信的重要吧?”
裴风正色道:“客官请放心,裴风知道!”
不错,却是个好小子!
温客行便将银票和信一起递给他,谁料,裴风却说:“客官不必如此着急,待我送回信再将钱给我也不迟。”
说着他抽出信,对着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起身笑道:“那我就先去了!”说完,他一溜小跑地向北边跑去。
看着他远去,温客行对青余说道:“他这铺子能有什么值钱的?走,我们去看看周子舒是何态度~”
说完,他俩便紧紧跟在裴风后面一路来到了书院门口。
此时,卢老先生已借到好马,念卿将一大包的包袱打好包,送周子舒到门口,嘴里碎碎叨叨地叮嘱着:“外面风餐露宿的,我已将银两和银票放进去了,你别舍不得吃喝......”
“行,我知道了,我去玩京城很有可能还会去趟边境,你们在书院早晚关好门窗,最近不太平。”
“好,知道了。”
“孩子啊,”卢老先生也十分不放心地叮嘱着:“万事小心啊~”
“放心吧,先生,我会的。”周子舒正色回道。
“师傅......师傅......”三人寻声去看,原来是裴风!
他快步地向他们奔来,手上高高举着一封信,嘴里大喊着:“师傅,等等我......”
“哎,裴风,师傅在......”
突然,周子舒脸色大变,他的身后两名身着当夜杀死陈阳的护卫服的出现了,手里拿着一张弩弓。
“趴下!”周子舒一声大喊。
可是来不及了,那人对准裴风便射来。
“嗖嗖嗖......”一连射发几支箭,伴随着刺破空气的声音,每个人的心都拎到了嗓子眼儿。
“啊......”只听裴风轻轻地哼叫了一声,他低头一眼,自己的胸前已经从后被插入了一支箭!
“裴风!”众人一声呼喊,周子舒却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他发疯般地嘶吼着。
手里的信已经拿不稳了,但他想起了刚刚温客行对他说的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依旧向前挪着步子。
“嗖嗖......”又是两箭射穿了他的胸膛,终于,他倒下了~
“啊!!!!”周子舒的心犹如被插了万把钢刀一般,提起钢刀向裴风奔来,连挡数支箭后终于来到裴风身边,将他抱起。
站在街角看到这一幕的温客行惊呆了,他回过神后变向那连个护卫冲去。
那两日没有发觉自己后边有人,待听见声音后,转过身来已被周子舒手里的折扇钢刺划破了喉咙。
“裴风,裴风,好徒儿,师傅在......”周子舒抱着他小小的身躯已经泣不成声,“师傅哪都不去,师傅就陪在裴风身边......”
“师傅,这个......”裴风嘴角渗着血渍,艰难地着地上被染红的信说道。
“师傅知道,师傅看见了......”
“师傅,你......”裴风嘴里不断地涌着血,“你不要哭,我不疼,真的不疼,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流血是不疼的,你......你也不要疼,好不好......”
“师傅......师傅对不起你啊......裴风,你坚强点,师傅带你去找大夫......”
周子舒痛哭着抱起裴风,脚却犹如被灌了万斤铁铅一般沉重,跑也不跑快,还连甩了几个跟头,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来,向药铺跑去。
裴风在他的怀里喃喃着说道:“师傅,师傅......你不要疼......不要疼......”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周子舒几乎快要奔溃了~
带他浑身是血的来到药铺,裴风已经在他的怀里安静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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