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哪里的丑八怪！

“走不走？”

“走什么，没看见我现在是犯人么？”

放学后，吴竫安极其不耐烦地将得意洋洋的王伟赶走，在他看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晦气东西。

所谓的留校，不过是强制让他呆到晚上八点。

学府内有个图书馆。

不大，但是市面上流传的都有，起码足够吴竫安在剩下的一年中找答案了。

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时间在这里汹涌的流逝，它是湮灭一切的宁静，最后在某一刹那爆发出一切的呻吟，并且不会留下任何的旧日依恋...】

说人话就是“忘记时间”了。

原本他认为，即便没有完成‘异化’，也可以尝试被其他教会或公会收去，可当他看着图书馆里各科分类的书架，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大不了在这里当个图书管理员？’竫安一边查看格物公会和拜灵教的书，一边心想。

腰间挂着一盏马灯，里面供应的太阳辐射将周围的黑暗全部驱散了，剩下的留校时间，几乎都要在这里流逝了。

当竫安刚走到佛部旁边，独白便响了起来。

【你能禁欲吗？想想吧...不苦不乐，没有尼古丁和碳酸的日子属实是难忍】

隐鼠的目光让竫安可以看到黑暗中有不少怪异造型的学生，他随手抽了一本关于祭祀的书本看了起来。

神秘性力量，足以改变他命运的一部分，沉下心思的竫安忘记了时间。

圣人赐福，起码能够让他在这种疯狂的世界里活下去，老实说，吴竫安已经受够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认知矛盾。

竫安看了看时间，发现留校的惩罚已经到时间，等会就要熄灯了，于是将《祭礼》拿回家，最后准备一次。

“吭哧...啧...”

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出的，竫安刚抬起头，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在身边的马灯下所照出的阴影呈现出一只八脚虫。

他准确无误地对准声源，才发现是个...网虫？

肥胖的身躯靠着双膝在天花板上滑行，被灌满了碎片化信息的肚腩紧贴着墙面，大脑上架着个圆眼镜，腰腹两侧多长了对婴儿般的小手，各握着两本书。

整个人贴着天花板蠕动，而另外两只手还在往嘴里塞些不要的书籍。

把衣服撑开的肚皮上，从中心垂落了几十根连接灵力网络的插头。

图书馆里的人工智能，它的作用就是更快的传递被消化的知识。

丑陋，但‘德润身’。

“有没有关于隐鼠的书？”竫安扭过头询问道，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鼠？书！好书！”网虫匍匐在天花板，脑袋倒着看向竫安，最后才发出惊喜的声音，“书中自有黄金屋...圣人诚不欺我！好...走近点，让我再看看...”

竫安苦起了脸，这只网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把他当作了“书”？

又把什么关键词搞错了。

“我是鼠啊..隐鼠...不是什么书啊！”

【检定成功...我提议你快离开，万物之灵向来都不太喜欢你】

网虫嘴里嚷嚷着圣人言，从天花板上飞扑下来，看着这坨肉，竫安下意识地将腰间的马灯投掷而出，心里还骂骂咧咧的。

该死的网虫感应到了他心底的恶意。

对！肯定是网虫意识内的灵力网络夸张了他在心底的描述，还将其衍生词都一股脑的播了出来。

还不如罢工！！

滚烫的马灯让网虫发出尖叫，肥肉都烫出了‘滋滋’声，半边脸开始溃烂，甚至流出了一些...油？

而那双绿豆似的眼睛，则是在扑灭了身上的火星子后，贪婪地在周围找寻起竫安的声音。

竫安反过身直接逃离，才发现图书馆的学生老早就离开了。

“好...好书儿，你的德还需要修一修哩...吃了你才好造福于民啊”

一团半透明的，像是塑料袋子似的东西从网虫嘴里吐出，把竫安身前书架上的图书像被泡泡笼罩着一样裹住了。

连接着口腔的袋口开始吐出一团黏糊的呕吐物，将那点书籍淹没，四只手托着袋子底部往嘴里塞。

【检定失败...你无法理解这种恶心肉体和灵力、机械的混杂物，这他妈叫人工智能？】吴竫安老早就反对这种东西了，光是看着就恶心，吃书就吃书，真不知道网虫的脑子抽了什么疯，搞得它现在把人看成书，还想吃人。

粘液散发出一股酸臭，竫安扶着书架，拖着发软的双腿一点点挪动。

该死，这些融合了灵力的物件，对他这个外乡人已经不仅仅只是处于罢工的状态了...它们甚至想让他死！

【跑...阿甘！快跑！！】

潜意识抽了疯似的，扯着喉咙在竫安脑海里尖叫。

在黑暗中，竫安的眼睛能看分辨出道路，诺大的空间内，他只能听见上空黏糊糊的滑地声和自己的喘气。

现在已经逐渐开始熄灯了，那对其他人来说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现在却是成了他最要好的帮手，物体比背景更黑，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跑了七个书架才遇到一个学生。

“快...快跑！”他气喘吁吁地吼道，“学府的网虫发疯了！！”

在深渊里的黑暗中，那人手里提着的马灯算不上什么，而体型却和竫安差不多瘦。

那年轻人双手作揖，木讷地问：“请问这位...网虫为何物呜呜...”

【傻子！】

竫安懒得理他，刚抓住对方的衣袖往外拖，才发现这人的衣服十分柔顺，既不是下巢人的穿衣习惯，也不是学府发的礼服。

那网虫的胃袋从上至下已经套牢了有德之生的脑袋。

他抓起一本书就扔上去，砸在了网虫被烫伤的半边脑袋上。

“德...是大德啊！”

那不知名的学生像是蜘蛛的猎物那样，被吊在半空，脑袋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后就失去了挣扎，胃袋从脖子处一点点的往下套，不见一点血。

网虫的下巴跟脱臼了似的，竫安扭过头一看，本应是脖子的地方肿了起来，层层叠加的肥肉一点点地蠕动。

时不时地还砸吧嘴和腐蚀性呕吐物的腐蚀声。

妈的。

就说诺大的学府里面，怎么连个图书管理员都没有！！

或许那个曾经给学生提供帮助的，现在发了疯的网虫找到了一本‘儒学大典’，于是开始慢悠悠地啃了起来，没有继续追他。

‘对！去找彭夫子！！’

竫安跑到一楼后，直接翻窗而逃。

朝着整个学府现存的唯一的光源跑去——办公室。

此时教导文圣道二班的彭正晴还在批改作业，刚伸个懒腰，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撞开了，带着两只脚镣的竫安跑了过来。

神色慌张，浑身发抖。

“什么事？”彭夫子从篮子掰了块橘子，平静地说。

“吃...有人死了，啊不，有人被吃了...”竫安扭曲着脸，一句话在他嘴里变得模糊不清，“图书馆！”

“别急，慢点说”彭夫子将橘子塞进他的嘴里，冰凉酸甜的汁水让竫安冷静了些，“有人死了...好的，是什么邪祟东西？”

“网虫啊！它把人吃了！！”

夫子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随后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那是学府构建灵网，用来帮学生筛选知识的...怎的会吃人？你是不是因为找不到‘灵’而魔怔了？”她叹了口气，“要不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亲眼看见的！！”

“好好好...”夫子看着竫安的眼睛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已经九点，亥时，刚刚你家人还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吃人？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在彭夫子看来，他绝对是被深渊的‘灵力’影响了，而且还没吃药。

只见彭夫子轻抓着竫安的手，在与之对视了一眼，后者便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头顶灌入，并迅速使得内心平和了下来。

【不可能，你亲眼所见！】

但竫安刚刚稳定下来的心，又不得不怀疑起来。

深渊无形，不会属于任何物质，假如是个幻觉他也能理解，可这是哪？

南安学府！

夫子明知道这里有‘浩然正气’，怎么会有学生被深渊的‘灵’影响；其二，他知道自己对‘灵’的崇拜有多敷衍，更别提天天被各种流派臭骂的深渊了。

竫安看着这位教导了自己两年的中年女人，忍不住将其纳入了自己的怀疑对象。

看了眼早已消失的脚镣，竫安冒冒失失地离开了南安学府。踏出校门，微微仰望起头，就够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窒息感，那些在天上闪闪发亮的，并不是书里所描绘的繁星，而是那些吊在岩石上的甲板。

校门口不远处插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小心高空坠人。

吴竫安抱着《祭礼》，走到回收站投入了五六枚铜瓶盖，换了一瓶冰凉的汽水，气泡至少能让他脑袋清醒一点。

【寒冷和恐惧爬上了你的脊柱，但...还是先喝一口波子汽水吧，等会就不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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